臭麻(第2/4页)
“有感觉了吗?”我问。水太凉了,我的牙一阵刺痛。
“我觉得奇怪。”
“怎么了?”
“我觉得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不舒服?”
“不是,但我——”
“不必担心。好好享受。”
“你给我吸的是什么?”
“就是大麻。”
“不。不可能。”
“是的。臭麻。非常强效的大麻。你只吸了一点点,不必担心。”我挽着她的胳膊微笑,很像是一对般配的巴黎情侣在散步。如果我们能顺利度过下面几分钟,我相信我们会找到乐趣。我们走了没有多久,玛丽就说她想坐一会儿。路边有一个咖啡馆,我们小心地过了马路,坐在外面的一张桌子边。
“我们在哪儿?”她说。
“我不知道。什么街……”我环顾四周,看不到一个标志。
“我们在哪儿?”她又说。
“巴黎。在一家咖啡馆。一家很不错的咖啡馆。”我说,“一家巴黎式的咖啡馆,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说。”走路分散了玛丽的注意力,让她没有意识到她的感觉有多么怪异。她坐下以后,就没有什么可以分散她的了。
“你想喝点什么?”我说。
“你给我吸的是什么?”
“大麻。只是大麻。”我说,不过这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榷。很多人认为臭麻是转基因产品,因此会抵制它。
玛丽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这么做?”
“做什么?”
“给我吸那玩意。”
“我觉得会很开心。对我的工作也有用。”
“为什么?”
“它能让人进入‘奇异地区’。”我说,“你知道,这个城市的梦幻空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我喜欢的城市版本。”
“我不想待在你的城市。我想待在我的城市。我的城市在哪里?我们为什么不能待在我的城市?”
侍者走了过来。臭麻让我很兴奋,再加上我今天喝了太多咖啡,已经躁动不已,但我还是点了两杯咖啡。侍者走了,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的玛丽问我:“为什么是我?”
“什么意思?”
“在所有的巴黎人当中,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昨天遇见了你,而且我觉得你很酷。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研究我的人行道。我觉得会很开心。”她摇了摇头,这是一个公道的回应。很显然,她不开心。一点也不。她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是谁。臭麻就是这样的,尤其是在最初的二十分钟,会带来极大的混乱。这就是为什么喜欢它的人们——像我这样的人——会喜欢它。
“你对我做了什么?”
“听我说,它只是大麻。不管你现在感觉有多么奇怪,它对你的身体是没有副作用的。假如我给你的是一片药,你开始感觉异常,我就会担心它有没有副作用。但这只是大麻啊。它对身体是无害的。它只是进入了你的脑子。你只要放松,随它去,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摇了摇头。侍者端着咖啡走了过来,我们两个都不想喝。他看了看玛丽,我觉得他看出了什么。我已经灵魂出窍,但是我强打精神想表现得正常,说正常的话,做正常的事,努力去安慰她。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并不是为 工作,是不是?”
“我当然是为它工作的。”
“谁派你来的?”她很突兀地说,带着强烈的语气,听上去像是惊悚片里的一句对白。
“这是你说的对白,”我说,“你一边揪起某人的西服领子,把他往垃圾乱扔的小巷的墙上按去。这是一句应该用呵斥语气说出的对白,你的脸贴着你呵斥的对象。‘谁派你来的?谁派你来的?’”她对我这简短的发言没有什么反应,我又假笑着加了一句,“是 派我来的。”
我的笔记本放在桌上。她拿起来,开始翻看笔记本上潦草的记录,是我为《Time Out城市指南:巴黎人行道》一书做的准备工作。我的字迹很乱,没人能认出来——有时候我自己也认不出来——但是她专注地盯着每一页看。
“你写的根本不是什么指南。”她说,绿眼睛里有一种茫然的领悟。
“我写的当然是。”
“你把我写进小说里了,是不是?”她说,每翻看一页都进一步证实了她的怀疑。我在心里假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她也摇了摇头,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有电话号码。
“为什么会有这些号码?”
“他们是我在巴黎认识的人,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见见的一些人。”
“为什么我的号码在这里?”
“你昨天写在这里的。”我说,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已经干了的血迹,我松了一口气。她从包里拿出一支圆珠笔——就是昨天晚上用的那支——试图勾掉她的名字和号码。不幸的是圆珠笔没有油了,她把它当成凿子,把连同她的下面三四个号码一起切掉了。这是一种自我毁灭,无异于自杀。看见这些电话号码,她又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