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以药换盐(第4/6页)

汪海鲲从外面走进来:“这一仗漂亮啊!”

“叔父,旁的事都清了,咱们也该张罗自家的事儿了,限期要紧啊!”

“所以我让管夏对对账,待会儿,你和他上街,建昌药材得抓紧办了。”

“叔父,自己的事还没完呢,咱们还真帮张大人帮到底啊?”

“傻小子,这就是咱们的事!”

汪海鲲皱着眉头,他显然不能明白。汪朝宗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趟行盐,本来也没打算把盐卖出去。不要说鲍老板抢在了前边,可就是我们占了先,建昌府总共才多少百姓?一引盐四百斤,成本九两二钱。要凑够四十万两捐输,那就是将近四万四千引,一千七百多万斤。建昌老百姓每家每户,要囤几十斤盐。再说了,我们的盐远路而来,官价要比私盐至少高一倍。这两条加起来,我们能卖出多少?”

婉儿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咱们的盐,为什么卖得这么贵?”

汪朝宗叹了口气道:“管夏,你把账算给婉儿听听。”

管夏道:“一斤盐从盐场提出来,是不用多少钱。但我们这么一路把盐运过来,花的钱就多了。前后雇的那么多脚夫、水手,当然都得给人家开工钱,然后,提盐引后沿运河运到泰坝,要收‘过坝费’,沿运河运至北桥,要收‘过桥费’,由北桥抵扬州,关吏加戳到引票上,要收‘过关费’,由扬州经三仪河至仪征木关外,在仪征由南掣厅提盐至所过秤,要收‘过所费’,然后还有‘改包费’、‘开江费’,从仪征一路到建昌府,要经过瓜洲、燕子矶、大胜关、采石矶、芜湖、铜陵、安庆、九江等税关卡子,每道卡子都要收取许多杂项,这些钱,都是要打进成本的,所以建昌府的盐价,就不得不涨上来了。到现在每一引盐的成本是九两二钱银子,一引盐四百斤,也就是每斤盐要卖到二十五文才能不亏本。而建昌府的官盐收购价是每斤盐二十八文,但如果我们再算上回去的盘费,那我们也不见得有得赚。”

汪海鲲愤怒道:“层层盘剥!最后倒霉的还是百姓。”

汪朝宗浓眉拧紧:“要是动用官府帮忙,抽鞭子,刮地皮,这四十万两银子也能刮出来,可建昌府的元气也就伤了。咱们一走,这地方非天下大乱不可。”

汪海鲲听得一愣一愣:“这么说,叔父您一早就是奔着建昌药材来的啊?可在衙门里,我听张大人那么再三再四地说,您老是淡淡的,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我还以为您对药材没兴趣呢!”

汪朝宗哈哈大笑:“傻小子,这就叫‘上赶着不是买卖’!”

其实,为着下这一步棋,汪朝宗暗地里费了不少心思。今年以来,四川阴雨连绵,民生凋敝,瘟疫蔓延。欲除瘟疫,大黄、莲心、黄莲此三味药是必需的,但都非四川本地所产,当先从湖广采购,急送入川。但蜀道之难,已成天堑,商人唯利是图,火中取栗之事其所不为。而建昌自古就盛产药材,可这两年,年成不好,又摊上个书呆子官,成天躲衙门里下棋。药农的药材都堆在家里,生生卖不出去。本来就穷得很,官府还勒逼着他们买官盐,这才官逼民反,不断有药农去知府衙门口闹事。

第二天,汪海鲲就在建昌府衙门口张榜启事,声称为支持前方战事,希望老百姓买官盐,但这官盐不强卖,大伙儿有银子铜钱,觉得再囤点也没什么,就用银子铜钱买。实在手里不宽裕,官盐就不要钱了,只要各位拿药材来换,四斤白莲就能换一斤官盐!

启事一出,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开始问了:“光白莲可以换吗?黄莲行吗?大黄行吗?”

“行,都行!只要大家把药材挑来,咱们按数兑盐!”

有人说:“这敢情好!药材搁家搁着也是搁着。”又有人说:“盐搁家里起码不坏,药材搁家里阴天尽长毛啊!”有人高声:“有多少换多少吗?”

汪海鲲大声回答:“有多少换多少,官盐换完为止。不过乡亲们,一定要快!另外跟大伙儿说个事。府尊大人这回打掉了私盐贩子,我们呢,也把和私盐贩子暗中勾结的不法盐商严肃处理了。打今儿起,大伙再想买私盐,可就买不到了。再说大伙儿吃盐为的是生活,为了几文几十文还去犯回法,那就太不值当了。我们在建昌只待三天,啊,只待三天!三天以后我们一走,官盐就恢复原价。这价儿是朝廷定的,咱们也不好改动。所以大家一定要快,晚了就赶不上了!”

人群顿时开始松动:“官盐大减价,还能拿药材换。这好事上哪找?”人群外侧有人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