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海之上,南十字星之下(第3/11页)

如今我们已知,在欧洲人的时代以前,世界上只有美洲生长白薯。铁基带来的白薯(Ipomoea batatas)正是印第安人从古至今就栽种的那种。

白薯干不但是波利尼西亚水手的主食,也是古秘鲁人的重要旅行口粮。只有经过精耕细作白薯才能在南海岛屿上成长,那种认为白薯或许是从秘鲁随大洋急流漂过4000海里自行传播在各岛的论点是不可靠的。证明波利尼西亚人起源的这一重要线索是不容抹杀的。语言学家指出,在零星分布的南海诸岛,都管白薯叫“库马拉”,而秘鲁的古印第安人也这么叫。因此植物的名称应是随着植物漂过了大海。

瓶葫芦(Lagenaria vulgarig)是我们在“康铁基”号上携带的另一种主要的波利尼西亚人种植的植物。它的皮和果实都有重要用途,当地人使用在火上焙干的葫芦外壳盛水。它也是一种非常典型的人工栽培作物,同样不可能单靠海水传播而自行在野外繁殖,古波利尼西亚人和原始的秘鲁人所种的也是同一种葫芦。在荒凉的秘鲁海岸史前基地中曾经发现过这种用来装水的瓶葫芦,首批白人来太平岛以前几个世纪里,岛上的渔猎部落也使用瓶葫芦。波利尼西亚称瓶葫芦为“基米”,在受秘鲁文化影响最深的中美印第安人中也发现了“基米”这个称谓。

我们还带了其他几种水果想试试能否带过去,可是大多数没等到腐烂,在几星期之内就被我们吃完了。除了这些水果,我们还带了一种同白薯一样起过重要作用的植物。就是两百只椰子,这是我们的清凉饮料,也是我们磨炼牙齿的好材料。有几只椰子很快发了芽,我们在海上才过十个星期,六棵幼苗就长到一英尺高,顶破胚芽长出厚实的绿叶。在哥伦布时代以前,巴拿马地峡和南美都有椰树。历史学家欧文耶托写道,西班牙人到来时,秘鲁海岸一带长着好多椰树。那时太平洋所有岛上早就有椰树了。

至今植物学家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椰子是从何时何地越过太平洋进行传播的。目前我们发现了一点:椰子虽有闻名遐迩的坚硬外壳,但不可能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渡过大海,我们舱面大筐里的那些坚果在波利尼西亚的途中始终保持新鲜,还能发芽。可我们另一半放在舱底的储备食物中,任凭海水冲刷的这些椰子全部毁于海水。椰子渡海不会比轻木筏更快。它们之所以毁坏是由于它的几个眼吸进了海水。而大洋里收拾残渣的凶猛鱼类也绝不会让任何漂在水中的食物从一个世界到达另一个世界的。

一只名叫约翰的海面蟹

在距离陆地几千海里的地方,我们遇到过形单影只的海燕和其他能在海上栖息的鸟类。风平浪静时,当我们航行在湛蓝色大海深处,时而会发现一片随波逐流的白色羽毛。假如来到这片羽毛面前细看,会发现上面还有两三个乘客正惬意地随风漂流。当“康铁基”号快要从旁边驶过的时候,这些薄情的乘客一见这艘既快又宽敞的船只过来,便一齐横越水面快速奔近,爬上木筏,舍下羽毛任其孤零零漂远:“康铁基”号很快就搭满了偷渡客。这些乘客是海面蟹,指甲盖大小,偶尔也有大的,如果我们捕捉的话,它们就会成为木筏上这些巨人口中的美食。

这些小蟹俨然海面警察,一旦有利可图就赶紧出手。如果某一天当厨的人忽略了圆木缝隙中的飞鱼,次日上面就会趴着八到十只小蟹,伸着螯大快朵颐。一旦我们出现,它们经常吓得连奔带跑躲起来,但木筏尾部架桨的木墩旁有个小洞,里面住着一只非常驯良的螃蟹,我们叫它约翰。

它跟鹦鹉一样是大伙的宠儿,螃蟹约翰成为我们这个小集体中的成员。在晴朗明媚的天气,掌舵的人背对竹舱坐着驾船,在这一望无垠的蓝色大海之中,如若没有约翰的陪伴,会备感孤单,其他小蟹像船上所有的蟑螂一样东躲西藏乱偷东西,约翰则不然,它圆睁双眼,伛偻着肥圆的身子蹲在洞口等待换班的人。每个值班的人来时都会带些饼干屑或一小块鱼给它,只要我们在洞口弯腰等着,它便爬到洞中伸手用螯取走小块食物,然后回去坐在洞口像小孩一样把食物塞进口中咀嚼。

小蟹苍蝇似的趴满了被海水浸透的椰子上,椰子发酵后就裂开,招来许多随浪卷上木筏的浮游生物。当我们学会如何一次性捕捉到足以一口吃的浮游生物时,我们这些木筏上的巨人也感到这是一种多么可口的食物。

在“生鱼汤”中航行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成亿上兆随波逐流的微生物营养价值极高。那些个不吃浮游物生物的鱼和海鸟尽管身躯庞大,可它们都有赖那些吃微生物的鱼或水生动物为食。浮游生物是在海面游弋的数千种可见和不可见的微小生物的统称——有一些是植物(植物浮游生物),另外一些是漂散的鱼卵和微生物(动物浮游生物)。动物浮游生物以植物浮游物为食,而植物浮游生物则仰仗氨草胶、硝酸盐和死去的动物浮游生物所形成的亚硝酸盐为生。它们一方面相互依赖维持生命,同时又是海中和海面上活动的一切动物的食物。它们的形体虽小可数量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