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海之上,南十字星之下(第7/11页)
我们拉上来的鲨鱼身上通常都黏着几个黑乎乎滑溜溜的鱼,它们扁平脑袋上的椭圆吸盘牢牢吸附在鲨鱼身上,用手扯它们的尾巴也拉不动。假如它们愿意,可以在一刹那就脱落下来跳到一旁,再贴到其他位置。如果它们的寄主没有再回海里去的迹象,而它们也不想再依附在鲨鱼身上时,它们就跳下来消失在木筏的缝隙里,再去寻找其他寄主。如果找不着鲨鱼,它就暂时吸附在另一条鱼的皮上。鱼一般有一个手指长,最长可达一英尺。土人如果偶尔走运弄到一条活鱼,他们有个办法加以利用,我们尝试了一下这个古老的方法。土人把鱼尾拴好放它游走,鱼一见到鱼就上前紧紧吸住,渔民拉住鱼就可同时捕获两条鱼。我们没那么幸运,每次我们拴住它的尾巴放它游走时,它箭一般冲过去,牢牢吸在一根圆木上,它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巨型鲨鱼。它黏在木头上,无论我们怎么使劲都无法拉下它。渐渐地我们在木筏上有了不少小鱼,它们牢牢吸附在木筏边的贝壳上顽固地坚守垂附着,和我们一起横渡太平洋。
海上新宠——舟
鱼又丑又笨,一点也不像它活跃的同伴舟,我们始终没当它是招人疼的宠物。舟是种类似雪茄烟形状的小鱼,有着斑马一样的花纹,它们成群结队地游在鲨鱼的前面。它之所以得到这样一个名称是因为,人们以为它是在引导目光呆钝的鲨鱼朋友在海里遨游。事实上它只是跟随鲨鱼一块儿走,如果它突然独立行动,也不过是它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看到食物了而已。舟会一直陪伴自己的主人至最后一刻。因为它不能像鱼那样黏在巨人皮上,因此当它的老主人突然凭空消失的时候,它就变得手足无措了。此时舟会东奔西跑六神无主地拼命寻找,最后总是又回到鲨鱼失踪的地方,沿着木筏来回乱窜。时光一点一点过去了,鲨鱼终是不再出现了,它们只好无助地东张西望另觅新主。于是“康铁基”号就成了它们现成的新靠山。
如果我们趴下身子,将头伸进清澈透明的水里,木筏就像一只海怪的肚子,导向桨像它的尾巴,中心板则像圆钝的鳍一样下垂着。木筏收养下来的舟在一块块中心极之间并排游动,完全不屑注意冒着气泡的人头,只有一两只迅速从旁边冲过来,跑到鼻子跟前细细端详一阵,又无动于衷摇摇摆摆地回去,加入到那些专心游水的舟行列中去。
舟分为两队巡航,它们大多在中心板之间游动,其余的则排列成优美的扇形走在木筏前头。偶尔它们也会离开木筏飞快冲出去,猎取路上碰到的微薄食物。每次饭后我们在木筏旁边的水里洗餐具时,那情景就像我们在残渣剩饭中倒进了一整个雪茄烟盒的花斑舟。它们检查每一块碎屑,只要不是素食就吞下肚。这些莫名其妙的小鱼就像孩童信赖大人那样蜷缩在我们的羽翼下,我们也如鲨鱼那样对它们像慈父一样爱护有加。它们成为“康铁基”号的水族新宠,木筏上定了一条规矩:禁止捕捉舟。
跟随我们的舟还是些不到一英寸长的幼鱼,舟一般都有六英寸。当埃里克用鱼叉刺中那头鲸鲨的头部,它闪电般逃走后,它的部分仆从(舟)就追随了获胜者,这批鱼有两英寸长。在我们获得一系列胜利后,很快就有多达四五十只舟作了“康铁基”号的随从,很多舟喜欢木筏慢悠悠的行驶速度和每天的饭渣残屑,于是它们就在大海里护送我们行驶了几千海里。
偶有不忠的叛徒。一天我正操舵,突然南方的海面翻腾起来,一大群银色的海豚水雷般奔将过来,它们不像平常那样悠闲地躺在水面上拍水前进,而像疯了一样腾出水面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在紧张慌乱的逃窜中,起伏的蓝色海浪击起层层白色小花,后面一个黑色脊背似快艇一般左冲右突猛扎过来。海豚亡命地划破水皮冲出海面径直奔向木筏,在木筏跟前潜入水中,一百多只海豚挤成一团朝东方游去,木筏尾部的水上闪烁着绚丽的光彩。闪亮的脊背跟踪而至,露出一半在水面上,它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潜入木筏底下,直冲向船尾后面的海豚群,这是条奇大无比的蓝鲨,长约二十英尺。在它消失后,我们的许多舟也失了踪影。它们找到了更令它们振奋的海中英豪,跟随它去浪迹天涯,征战四方。
飞鱼志异:乌贼的喷气机
专家们特别要我们提防章鱼,因为它能爬上木筏。华盛顿的全国地理学会给我们看过关于洪堡德急流某一区域的报告和引人注目的镁光照片,那儿是巨大章鱼出没的地方,它们总是在晚上浮到水面上来。这些坏东西实在贪婪,如果一只章鱼抓到一块肉,而自己又被钩子钩住的话,另一只就会上来吃掉被困的同伴。它们的胳膊甚至能扼杀大鲨鱼,在巨鲸身上也留下可怖的疤痕,它们丑恶至极的嘴像鹰嘴一样藏在触角中间。有人警告我们说,在夜间章鱼双眼闪着磷光漂浮在水里,如果它们不想直接爬上木筏,它们可以伸出长长的胳膊摸遍木筏所有的角落,我们可不想晚上被一只冰冷的胳膊缠住脖子把我们从睡袋里拉出来,我们每个人准备了一把马刀式的大砍刀,以备在摸索的胳膊弄醒我们时使用。我们起航时最令人不快的一件事就是,秘鲁海洋专家又特别提起这事,并在海图上给我们指出章鱼出没最高的区域恰好是在洪堡德急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