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怒海孤筏(第7/15页)

我们失去了绿色大鹦鹉

每当我们把鲨鱼弄到木筏上来,那只鹦鹉就会异常兴奋。它连奔带跑地从竹舱里跳出来,飞快地从竹墙爬到棕榈叶屋顶上,找一个又舒适又完全的角度观战,然后坐下来摇着头或是沿着屋脊拍打着翅膀兴奋不已地来回走动着,激动地大声尖叫。它早已习惯海上生活,总是不时幽默地咯咯大笑。我们一直认为木筏上共有七个成员,我们六个再加上这只绿色鹦鹉。螃蟹约翰最终只好认命,原因是我们只把它看做一只冷血的寄生虫而已。夜晚,鹦鹉就自个爬进竹舱屋顶下面的鸟笼里,一到白天,它就大摇大摆地在舱面上到处乱转,或是紧紧攀着绳索或桅杆的拉绳表演惊险把戏,每次都看得我们着迷。

刚出海时,我们在桅杆绳上装了紧固螺栓,因为螺栓磨绳子,所以我们用普遍的活扣代替了螺栓。由于风吹日晒绳子便伸长松垂了,这时所有的人手都必须过来帮着拉桅杆,以免沉重如铁的红木把绳子拉断。每当我们推拉到关键时刻,鹦鹉就开始用嗓子大声喊道:“拉呀!拉呀!呵呵呵……哈哈哈!”如果它把我们逗乐了,它就会为自己的聪明智慧而沾沾自喜地大笑,直笑得浑身乱颤,并且攀着纤绳抡着圈转个不停。

最开始鹦鹉是我们无线电报务员的祸害。他们戴着神奇的耳机,聚精会神兴高采烈地坐在无线电角落里,也许正与俄克拉河马州的一个无线电迷通话,可他们的耳机会忽然失灵,一声不响,无论怎样拨弄线路掉转旋钮也于事无补。原来是鹦鹉闯的祸,它咬断了天线。天线最初是用小气球带上去的,对这只笨鹦鹉极具吸引力。有一天鹦鹉病得一塌糊涂,它忧心忡忡无精打采地趴在笼子里一连两天不吃不喝,排泄出来的粪便里一闪一闪地混合着天线的金属碎渣。这时无线电话务员懊恼起来,后悔自己不该说那些生气诅咒它的话,他们原谅了这位伙伴的过错。从那以后鹦鹉成了克那特和托斯坦最要好的朋友,鹦鹉专门待在无线电角落里从不在别处睡觉。初到木筏上时,鹦鹉原本讲的是西班牙语。本奇特说,它在学会托斯坦的典型挪威口头禅之前很久,讲西班牙语时就已带上了挪威口音。

个性诙谐幽默、色彩鲜艳的鹦鹉带给我们无尽的乐趣,我们在一起快乐地生活了两个月,后来当它正从桅杆上顺着纤绳向下走的时候,一个巨浪从木筏尾部打上来。当我们发现鹦鹉落水时已经太迟了。我们没能看见这位好伙伴是如何随水漂走的。“康铁基”号不能掉头,也不能停止,无论什么东西落水,我们都没法往回驶,无数次的经验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失去鹦鹉的第一个晚上我们感到非常郁闷。我们清楚,晚上如果一个人单独值班时掉进海里,其结局也会跟鹦鹉一样。我们加强了所有的安全措施,并给夜班增加了一条救生绳,又相互警告不可出现麻痹思想:不要以为头两个月一切顺利就平安无事了。稍一疏忽,一个粗心大意的举动就会让我们像鹦鹉那样葬身大海,即使在白天也不可能例外。

我们好多次见到过又大又白的乌贼蛋,它们像驼鸟蛋或粼粼的头盖骨一样漂浮在蓝色波涛之中。仅有一次我们看到蛋壳下面有鱿鱼摆动。看见那些雪白的蛋球和我们并排漂浮,开始我们就想,乘小船划过去就可以取回来。有一次捕捉浮游生物的网绳断了,网袋沿着我们的航向在后面漂浮着。我们也曾这样想,把小艇放到水里用绳子拴牢,划过去捡那个漂在水面上的网袋。可我们完全没料到,风浪根本不让小艇靠近目标,并且拴在“康铁基”号上的绳子在水里的阻力很大,只要我们从一个地方离开,那就再也划不回去了。或许我们可以划到距我们想捡起的东西几码的地方,可此时绳子就到头了,“康铁基”号就把我们拖往西边离去。因此,我们都深深明白这样的教训:一旦落水就永远也回不来了。如果不想跟其他同伴分开就必须踏踏实实地待在木筏上,等到木筏的头部自己撞到彼岸的陆地为止。

无线电的故事

鹦鹉落水以后,无线电角落立时变得空荡荡的,可是次日当明媚阳光又洒满太平洋时,我们也就很快忘掉了这个小小的不幸。在后来的几天里我们拉上来好多鲨鱼,我们在金枪鱼的胃里不断地找到鹦鹉嘴一样的黑的弯钩形粪,并且在鲨鱼肚子里找到很多奇怪的东西。可仔细一看,这些黑色的鸟嘴原来全是被乌贼吸收的东西。

自上木筏以来,两个报务员在无线电角落里就没过好日子。进入洪堡德急流的第一天,电池箱就直往外滴水,所以他们只好用帆布把敏感的无线电角落遮盖起来,尽量减少器材的损失。接着他们遇到的问题就是如何在小木筏上架起一根够高度的天线。他们试图用风筝把天线带上去,可是一阵风吹过风筝一个跟头就栽到浪峰里不见了。然后他们又用气球来带天线,可是炽热的太阳烤化了气球,掉进海里。接着又遇到鹦鹉捣乱。除此以外,我们在洪堡德急流中一直走了两周才走出安底斯山的短波盲区,这个区域的短波如同肥皂箱里的空气一样,死气沉沉的,完全与外界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