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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的计划是,我们俩在明尼苏达州西部路上一个名叫底特律湖的地方住最后一晚,那里离北达科他州的边界大概50英里。但是,我也不知道,或许因为在电话里听到吉妮的声音,或许因为我联系的底特律湖的那头两家酒店都说他们客满了——正在举办什么节日,全美迷你玩偶之家收集者聚会之类的——或许我只是感觉到往日家园的拉扯,我有任务这一现实,不想再继续耽搁下去。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在我打完电话开出赌场几英里之后,我问我的旅伴,他介不介意延长这一天的驾驶时间。“我们大概可以一路开到俾斯麦,”我说,“明天我们只需开很短的一段路。”
仁波切说,我们的日程对他毫无影响。他不着急,他从来没急过。他都记不起来,上一次他玩得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当晚的晚餐,我们决定品尝本地特色,去吃德国菜。根据经验,我知道,那一部分世界的电话簿简直就是从柏林或斯图加特照搬过来的。500个施密特,150个万纳。很多德国人经由俄国过来,听信了凯瑟琳大帝破碎的承诺。他们在中西部偏北地区的肥沃平原安家,带来他们的耕作方法、坚定意志以及稳健而缺乏想象力的饮食偏好。我记得我来到纽约后两次受到震惊,一是发现林林这个姓被人认为不同寻常,二是大多数人居然从没听说过奈弗拉饺子汤。
我们在一个名叫帕克拉布皮兹的小城下了高速,这里有个特征,在它宽阔主街的正中间有一条两车道宽的停车道。不知怎么的,我就知道会有一家德国小吃店,走了不到一个街区,我们撞见了它——黑森林旅馆餐厅。里面和我预期和记忆中的一样:浅色木头卡座,装饰性的啤酒杯在收银机旁一字排开,穿皮短裤的巴伐利亚姑娘的壁挂。还有油煎小香肠和啤酒的美妙香味。这是一个朴素的小地方,但他们居然有瓶装的顶级斯巴登啤酒(我说服仁波切尝了一小口,但没有告诉他,这是我14岁时,第一次尝过的酒。当时是在米奇·施罗森家农场的谷仓后面),肉食的菜单,身着工作裤和棉布裙的农场老夫妇,对我来说,这就是童年相册的一张快照。仁波切只要了一盘土豆沙拉和一片黑面包——端上来时已经涂了黄油,浓厚而可口。我本人走的是小香肠和土豆泥的路线,向老爸老妈致敬。随着我们离北达科他州越来越近,我越来越常想起他们。他们是温馨的一对,真的。朴实无华,没有自我意识,被工作和天气磨砺得愈加坚韧,被他们出生时冷静的情绪所束缚,但一如既往地正派得体。
我抬头看着仁波切,告诉他:“我父亲以前常说,德式小香肠,啤酒和面包。男人不需要别的了。”
他点点头,咽下食物。“我也记得父亲对我说过的话。他是个善良的人,体格很小,在我长大的地方非常有名。那里没有美国这么多的树。山丘在夏天变成棕色。你能听到几英里外有火车驶过,你走上小山,看得很远,冬天那里有深雪和风。”
“西伯利亚的北达科他州。”
“他以前常说,那里的土地让人心怀宽广。冥想的完美土地。”
“不过没有小香肠和啤酒,我打赌。”
他哈哈大笑。下唇有一小团黄油。“香肠和啤酒,差不多一样。”他停顿,又咬了一口,吞咽下去,所有的动作都非常从容。“他以前常说——有时我母亲会说——我,就是我的,我出生时——”
“我的出生,英语里是这么说的。”
“谢谢你,我的朋友。我的出生让他们成为最快乐的人。”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不同的地方,我心想,因为这是我的父母永远都不会跟我们说的话,即使这可能是真的。他们善良,没错,但他们被训练得言简意赅,而且从来不曾怀疑。他们不把大量时间花在拥抱我们、亲吻我们、告诉我们是他们生命中的祝福这种事上。当时沉浸在这种记忆之中,我有点不对劲,内心有小小的震颤。一开始我找不到原因。我看着仁波切,感到内心升起一种无以名状的紧张感,仅此而已。我注意到,自己有冲动想退回老习惯里,用俏皮话来掩盖紧张感。我耐住了冲动。
仁波切没有继续,他只是满意地点头,就好像在珍惜快乐的回忆。他用一根手指擦拭嘴唇。
“你是某种化身的转世吧,不是吗?”我听到自己说话,话语来自那种紧张感的中心,但没有嘲讽。“所以能让他们开心?”
“是的。是那个原因。而且他们爱我。”
“谁的转世?”
“只是一位老师。在我们传承里的。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不是吗?”
他摇摇大头。
“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