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玛丽·哈斯凯勒(第60/69页)
“母亲在我幼年时就让我懂得了,我们之间的亲情就是根深蒂固的爱,正是生活的荣与辱将我们聚集在一起。今天,我们能看见她的面容,她的面容还像原来一样,相貌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她那张随着日月推移显得更加俊美的消瘦的面孔。虽然病魔使她骨瘦如柴,但她的双目依旧炯炯有神。她辞世时,面相饱满,面色红润。”
“我不曾看见任何天降之物能与母亲脸上闪烁着光芒的丽质相媲美。”
一位年近六旬的德国老人抱着德文杂志走来,哈利勒买了两本。我看了他一眼,他明白我的意思……他说:
“我总是买他的杂志。他处于极度饥馑状态。”
是的,他买下了两本德文杂志!
他写了一段关于爱情的话。我读过之后,不胜惊喜。那其中的意思多么美妙,结构又是何其严谨。他的笔不像普通的笔。
随后,他掏出一个笔记本,朗诵了关于爱情的第三首诗,与第一首紧密结合,恰相呼应。
我继续读源自于哈利勒心和脑中的诗句、散文,那是我在一般书中很少见到的。
他写道:
十二年前,我在一座花园里,看见麻雀为麻雀喂食。我常到那座花园去玩,不时撒些麦粒,供鸟雀啄食。
有一天,群鸟正食麦粒,一只衔着麦粒飞走的麻雀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的目光一直好奇地跟着那只麻雀。那只麻雀在约三十英尺远的地方落了下来,穿过草丛,直到接近缩在那里的一只家雀,只见那只家雀昂起头来,闭着眼睛。飞去的麻雀将口中的麦粒喂到那只麻雀的嘴里,然后飞了回来。
我轻手轻脚地走近那只瞎麻雀,发现它又大又肥。我一直站在那里,直至群鸟飞走,但那只喂食的麻雀没有飞走,而是接近那只瞎麻雀,推了推它,仿佛在催促它起飞。过了一会儿,两只麻雀一起飞走了,那只明眼麻雀一直没有离开那只瞎麻雀,双双高飞天空。那明眼麻雀有意与瞎麻雀形影不离,保护着后者。那情景深深打动了我的心,禁不住泪水滚滚下落。
瞎麻雀和明眼麻雀……那之后,哈利勒曾多少次想到和提到它俩呀!
致玛丽 1918年10月2日
亲爱的玛丽:
我决计今晚与你联系。我尝试过,但未成功,因你不在家。我想告诉你,我打算明天午后离开这里。我很想你,想在我返回纽约之前,与你共度一个夜晚。
你希望我明天来吗?如果我到了那里,你会真高高兴兴地迎接我吗?我去行吗?
到了车站,我将马上与你联系。
我在这个地方度过的一个月时间,对我的健康好转和焕发精神作用重大。我实话对你说,现在我成了一个新人。
上帝用爱的目光呵护着你。
哈利勒
致纪伯伦 1918年10月27日
亲爱的哈利勒:
疯人——谢谢,谢谢!你不可须臾忘记我!你要想到我,接近我——谢谢,谢谢!
你是亲爱的活宝贝儿……
你是白日里溪流、源水徜徉、夜下星斗照耀的山谷……
你是时而说话、时而静默的高山……
引领万物的是精神。你是离不开精神的,你以全力和信念紧紧依附着精神。
我们的饥饿向往着我们的精神,在疯人那里,在他的坑穴里,我与我的精神之间的多道帷幕顷刻化为乌有。因此,我爱他,我喜欢封面的画。我衷心为你祝福。
顺致我的爱。
玛丽
致玛丽 1918年11月3日
玛丽:
一个崭新的世界自漆黑云雾中诞生。那是神圣的一天,是自打救星出现以来最神圣的日子。
空气中响彻潺潺流水声和翅膀的有力拍击声。
上帝之声响彻空中。
光荣归于上帝之声。
哈利勒
致玛丽 1918年11月17日
亲爱的玛丽:
人的情感充满知觉——自感同时过着不止一种生活,无论是在夜里,还是在白天。你会发现,不论在哪里,这些日子里,人们的心都处在活跃之中。
我们的两颗干渴的灵魂正站在一条大河边上。我们贪婪地喝着水,欢乐从我们的心灵中迸发出来。
虽然如此,甜蜜的生活仍然是干渴的。
甜蜜的生活吮吸着我,我们也吮吸着甜蜜的生活。
不久前,我呼唤我的心灵,说道:
“上帝占着一千道光的幕帘。”
现在,我要说:
“世界已通过这一千道光的幕帘,接近了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