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人 1975(第9/57页)
“没准是保罗-让·奥斯瓦尔德呢。”
“他家里很有钱吗?”我问。
“没有,乌里塞斯家里没有钱,”雷克纳说,“其实,他惟一的家就是母亲,是吧?至少我没有听说过还有别的人。”
“我认识他全家,”潘乔说,“我认识乌里塞斯·利马比你们谁都早,比贝拉诺还要早,他母亲就是他惟一的家。他一贫如洗,我向你们打包票。”
“他怎么出资来办那份杂志呢?”
“卖大麻啊。”潘乔说。另外两个人默不作声,但也没有否认。
“我不信。”我说。
“真的,钱就是这么换来的。”
“混蛋。”
“他亲自去阿卡普尔科弄来,然后再送给墨西哥城的客户。”
“闭嘴,潘乔。”巴里奥斯说。
“我干吗要闭嘴?那家伙难道不是他妈的本能现实主义者吗?我干吗要闭嘴啊?”
11月13日
今天一整天我都跟着利马和贝拉诺。我们先是徒步行走,然后又乘地铁、公交、出租车,接着继续步行,我们自始至终不停地说啊说。有时他俩走进某幢大楼,我就在外面候着。我问他们去干吗了,他们说在作一项调查。可我觉得他们在送大麻。我一路上给他们朗读自己刚写的诗,那是其中的十一二首。我想他们会喜欢。
11月14日
今天我和潘乔·罗德里格斯上芬特姐妹家了。
潘乔出现并邀请我跟他一块儿去芬特家时,我已经在基多咖啡店里待了四个小时,喝掉三杯咖啡,对读书和写东西已了无兴趣。听到邀请后我简直要跳起来。
芬特家住在康德萨区科里马大街上一幢漂亮的二层楼房里,楼前屋后都带着小院。前院乏善可陈,只有几棵小矮树和稀稀拉拉的青草。不过,后院可就截然不同了,树木高大粗壮,巨树的叶子葱绿乌亮,还有一个贴着瓷砖的水塘,但绝对称不上是喷泉(里面没有活鱼,却有一艘电池制动的潜艇,那是小弟弟胡吉托·芬特的私产),还有一幢小房子,与大房子完全分离开来。这幢小房子一度可能用做马车库或马厩,现在是芬特姐妹住的地方。还没到那儿时,潘乔就先介绍开了:
“安格丽卡的父亲有些疯狂。如果你看见有什么离谱之处的话,千万别担惊受怕,我怎么应付你学着就是了,装作什么事儿也没有。如果他要挑事儿,你也别担心。我们会拿下他。”
“拿下他?”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我们俩?在人自个儿家?”
“他老婆会感激不尽的。这家伙可不好对付着呢。前两年还在精神病院待过。不过千万别把这些又说给芬特姐妹听。你非要说,别说是从我这儿听来的。”
“看来他是疯子了。”我说。
“不仅疯子还穷光蛋呢。最近他们才有了两部小车,雇了三个用人,他们家经常举办大型派对。可是,不知怎么,他揍了一个难缠的穷鬼,而且输了。现在他又落魄潦倒了。”
“不过要维持这么一幢楼肯定是很花钱的。”
“这是他们自己的房子。他们全部的家当就剩这个了。”
“芬特先生疯之前是干吗的?”我说。
“建筑师,可并不怎么出色。两期《李·哈维·奥斯瓦尔德》就是他设计的。”
“不赖嘛。”
我们按过门铃后一个留着小胡子、神色癫狂的秃顶男子出来开门。
“这就是安格丽卡的父亲。”潘乔轻声向我咕哝说。
“猜得出。”我说。
他大步走到门口,带着极其厌恶的表情死死盯着我们。我庆幸人在栅栏的外侧。他犹豫了片刻,好像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才打开门,然后冲了过来。我往后一跳,但巴勃罗张开双臂热烈地向我们打招呼。接着又站住,伸出一只颤颤悠悠的手,然后放我们过去。潘乔欢快地绕过大房子走到后院,我跟在他后面。芬特先生回到屋里自言自语。我们踏入前后花园之间那条满是鲜花的露天通道时,潘乔说可怜的芬特先生焦躁不安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的女儿安格丽卡:
“玛丽亚已经不是处女了,”潘乔说,“但安格丽卡还没有失贞,她倒是挺想的,老头子清楚得很,这简直快要把他给逼疯了。”
“他怎么知道的?”
“我猜是父性的神秘本能吧。总之,他整天都在苦思冥想将会是哪个婊子养的摧残掉他女儿这朵花,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太煎熬了。说句心里话,我能理解他,假如换了我,也会有同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