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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明明自说自话进屋的,怎么今晚就偏偏站在楼门口碍眼呢?多田皱起眉头,走近星和金井。认出多田的身影后,星挺身离开了墙壁。
“哟,便利屋,你搭档的手指接上了吗?”
“手术做完了。虽说目前情况还不好说,不过多半没问题吧。”
“那就好。”
令人意外的是,星似乎并非故作姿态,而是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就多田而言,险些仅凭这一点就被他迷惑了,好在转念一想,“不行不行,我就是因为这种时候给他好脸色看,才会老是听凭他利用。”
“星哥,你今天好像也很忙呢。”他努力说出挖苦的话来,“和令堂一起去扫墓,一切可顺利?”
“说话别带刺儿嘛!”星苦笑道,“我不在期间发生了超乎意料的大骚动,我感到很抱歉。”
星用一只手一示意,金井便递过来一只褐色信封。
“什么,这是?”
金井并不理会困惑的多田,默不作声地只顾塞信封给他。终于招架不住接过来一看,信封相当之厚。估计至少装了五十万。
“是慰问金。”
星说。一旦欠下星的人情,事情就麻烦了。多田急忙要把信封还回去,但金井握紧了拳头,示意不可返还。
“拿着吧。”星是一副不容分说的腔调,“虽然也可以说,要是你那搭档不乘着那辆古怪的公交车冲到南口转盘,也不会演变成那样一场大骚动,唉,拿着吧。”
他在微妙地要多田领情道谢。多田已经累了,况且公交车这件事一旦被他捅出去,自己这边确实脱不了干系,于是他决定此时此地姑且顺从地收下这笔慰问金。
见多田把信封塞进了裤兜,星满意地点点头。
“如我们所愿,HHFA这下子看来学乖了。并非无农药这一点质疑也传播得相当之广,再加上又引发了这场骚动。明知道是重视形象的买卖,这回恐怕受了相当严重的打击吧。”
“割断行天手指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被真幌警署带走后就没放出来。HHFA的干部正起劲地擦屁股呢。被抓了个现行,又是他抡起镰刀乱砍的,起诉应该是免不了的。我想,警察也会来找你和你搭档询问情况,你们就坚持说是‘碰巧在场被卷进去的’。”
“你说身为便利屋的我碰巧打了个举广告牌的零工?”
“就因为你是便利屋,所以无论打什么样的零工都没问题不是?”星笑了,“这种时候,你可以报上我的名字。举广告牌虽然也是业务的一环,但出乎意料的是,老缺人手呢。有时候也会拜托便利屋。”
原来如此。领会了概要,多田点点头。劫持公交车的老人们和行天的关系,也只需解释为:“碰巧遇上熟人包租的公交车,就一同乘到了南口转盘。”
多田与星相视微微一笑。虽然与星成为同谋实属不情愿,但彼此之间油然而生一种“干得好”的成就感,也是事实。
多田试着向他询问自己关心的一件事:
“HHFA的母体,据说是一个名为‘声闻教’的宗教团体,对吗?”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行天的父母,没准以前信过这个教。”
星想了一想,稍后说道:“决定信什么不信什么,是本人的自由。问题是,值得你去伤害某个人的所谓信念是否存在吧。你的搭档会将‘声闻教’的教义强加给某个人吗?比方说,这个小鬼?”星抬起下巴指着沉睡中的春说。
“没有。”多田回答,“没有哪个家伙像行天这样跟信仰之心八竿子打不着,况且他绝对不会把什么东西强加给谁。”
“那就没什么问题。”星耸耸肩,“‘声闻教’作为宗教团体,早已停止了活动。只不过HHFA的干部里面有几个信徒罢了。会威胁到你搭档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除了行天心里有关痛苦的记忆。虽然行天对泽村说过“已决定忘掉”,但多田知道,那恐怕包含了几分撒谎的成分。正因为有些东西无法忘却,行天才能对曾根田老太太说出“记着你”这样的承诺。以多田为首的周围的人,虽然能够守护、支持行天,听他诉说,但对于行天的内心和记忆却无能为力。首先,行天自身不一定希望得到守护、支持,并主动诉说。
体味过一次的感情及经历,是无法消除的。唯有带着那些活下去。莫非行天正在淡然地实践着这一点,并淡然地满足于实践的轨迹?多田忍不住这样想。而行天,恐怕并不以到处宣扬这是种需要何等努力与痛苦才能进行的实践为荣吧。
大路的拐弯处停下一辆黑色出租车,亚沙子下了车。发现多田的身影,她小跑起来,奔向事务所这栋楼。一看就面相不善的星和金井显然理应一并进入了视野,但亚沙子却不见丝毫畏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