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CHANCE(第10/14页)
“你就一个人呀,”他说,“要去哪儿?”
她问有没有旅客可以借住的地方。显然,这儿旅馆是不会有的。
“我不知道今年有没有人出租房间。我可以到镇上去打听的。这儿就没有一个你认识的人吗?”
没有办法了,只好把埃里克的名字说出来了。
“哦,那就行了,”他松了一口气,“上车吧,咱们一眨眼就能把你送到那里去。不过太可惜了,你刚好错过了守夜。”
起初她还以为他说的是值夜班呢。或者是夜赛?她想到了垂钓比赛。
“伤心的时刻呀,”那司机说,现在他在驾驶盘前坐好了,“不过,她反正是再也不会好起来的了。”
原来说的是守夜。那位妻子。安。
“不要紧的,”他说,“我估计总会有人还没走的。当然葬仪你是错过了。那是在昨天。乱得一团糟。你是走不开身吧?”
朱丽叶说:“是的。”
“我不应该说成守夜的,对不对?守夜是下葬之前所做的事,对不对?下葬后的仪式该叫什么,我也弄不清。叫‘派对’也不大合适,是不是?我可以把车子开到你能看到摆花圈和丝带的地方去,好不好?”
离开公路,往内陆的方向开去,在一条高低不平的土路上走上四分之一英里之后,就来到“鲸鱼湾联合公墓”了。靠围栏很近的地方有一个土墩,上面放满了花。有枯萎了的真花,也有颜色艳丽的假花,还竖着一个小小的木十字架,上面写着名字和日期。卷成一团团的金光灿灿的丝带飞得墓园草地上到处都是。他让她瞧瞧昨天那么多车子轧出来的车辙和坑坑。
“有一半的人都从未见到过她。可是他们认得埃里克,所以他们一定要来。谁都认识埃里克。”
他们掉过头往回开,不过也不是直奔公路。她想告诉司机她改变主意了,不打算去看任何人了,就想待在商店里等着乘相反方向开来的长途汽车。她可以说自己的确是把日子记错了,现在错过了葬礼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干脆不想露面了。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样启齿。而且司机不管怎么样,总是会把她的事情说出去的。
他们此刻走在狭窄的、弯弯曲曲的小路上,经过了一些房屋。每回经过一条通向房屋的车道而没有拐上去,她总有一种得到缓刑的感觉。
“嗨,事情也真是奇了怪了,”那司机说,现在车子拐上一条车道了,“所有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我一小时前经过这里时还停了六七辆车的呢。连他的卡车也不在了。派对结束了。请原谅——我是不应该这么说的。”
“既然家里没人,”朱丽叶急切地说道,“我不如就回去吧。”
“嘿,人总是会有的,这你别担心。艾罗是在的。她的自行车就在那边呢。你见到过艾罗吗?你知道吧,管事儿的人是她。”他已经下了车去帮她开车门了。
朱丽叶刚离开汽车,就有一条大黄狗又是跳又是叫,一个女人从房子的门廊那里喝住了它。
“哦,继续撒你的野吧,帕特。”司机说,一边把车费放进口袋,迅速坐回到车子里。
“闭嘴。闭嘴,帕特。给我蹲下。它不会伤着你的,”那妇人喊道,“它只是条丁点大的小狗呢。”
帕特再小,朱丽叶心想,也不见得没气力把自己扑倒在地。可是此时又有条红棕色的小型犬过来参加这场骚乱。那个妇人走下台阶,一边喝道:“帕特。柯基。你们给我放规矩点儿!——如果你让它们觉得你怕它们,它们只会更凶狠地追赶你。”
她说出来的只会怎么听起来像是侧会。
“我没害怕。”朱丽叶说,但是当那条黄狗的鼻子粗暴地蹭她的手臂时,她还是免不了往回跳了一下。
“好了,停下。别叫了,你们俩,再叫我就要敲你们的脑袋了。你是把今天当作下葬的日子了吧?”
朱丽叶摇了摇头,仿佛是说她感到很抱歉。她作了自我介绍。
“唉,真是太糟糕了。我是艾罗。”她们握了握手。
艾罗是个高大、宽肩膀的女人,肉头很厚实,一点儿也不松弛,一头黄兮兮的白发松垂在肩头上。她的声音坚定,不容置疑,带点儿深沉的喉音。敢情是德语、荷兰语、斯堪的纳维亚语的音调吧。
“你还是在这儿厨房里坐吧。哪儿都乱得一团糟。我来给你煮点咖啡吧。”
厨房里很明亮。高高的斜屋顶上有一扇天窗。碟子、杯子、水壶堆得哪儿都是。帕特和柯基乖乖地跟着艾罗走进厨房,已经开始在狼吞虎咽她往地上的烤锅里放的一切食物了。
厨房上方,往上走两级宽阔的台阶,便是一个背阴的、洞窟似的起居室,大大的坐垫扔得满地都是。
艾罗从餐桌底下抽出一把椅子。“现在请坐下吧。坐在这儿喝点咖啡,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