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CHANCE(第12/14页)
未来的行动似乎都安排得毫无商量的余地了,朱丽叶不假思索地站起身,去找她的手包。接着她又坐下来了,不过是坐到了另一把椅子里。从这个新角度能看到厨房的另一面,似乎是因为这样,她才下了决心。
“我想我还是留下来吧。”她说。
“留在这里?”
“我没有多少行李。我可以走着去公共汽车站的。”
“你怎么认识路呢?有一英里路呢。”
“那也不算远。”朱丽叶不敢肯定自己能认识路,不过她想,反正朝山下走总不会有错吧。
“他不会回来的,你知道吧,”艾罗说,“今天晚上不会的。”
“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艾罗很明显地,也许还是很憎厌地耸了耸肩膀。
“快起来,帕特。”她的声音从她肩膀上传了过来,“柯基留在这儿。你要它在屋子里面还是屋子外面?”
“我想还是屋外吧。”
“那我就把它拴住,不让它跟着我。它大概是不愿跟陌生人待在一起的呢。”
朱丽叶什么也没说。
“我们出去,门就锁上了。你明白吧?因此如果你出去了还想回来,就必须把这个地方压下去。不过要是真要走了那就别摁。门拉上就是锁上了。你明白吗?”
“是的。”
“我们这儿一向是懒得锁的,不过眼下陌生人太多了。”
在他们看了一会儿星星之后,火车在温尼伯停留了片刻。他们下车在冷风里散步,寒风刺骨,他们连呼吸都很困难,更不用说开口交谈了。他们重新登上火车后就到酒吧间去坐下,他要了白兰地。
“可以让咱们暖暖身子,也能帮助你入睡嘛。”他说。
他是不打算睡的了。他要坐着直到在里贾纳下车,那总是快天亮的时候了。
他送她回她的车厢时,大多数的卧铺都已打开,墨绿色的帘子使得过道显得更加狭窄了。每节车厢都是有名称的,她那一节的名字是“米拉密琪”⑦ 。
“就是这儿了。”来到两节之间的地方,她用耳语说道。他的手已经为她推开门了。
“那么,就在这儿说再见吧。”他把手缩了回来,他们让身体平衡好以抵御车身的颠动,这样他才可以好好地与她吻别。吻完以后,他没有松开手,而是抱着她抚摸她的背,接着又吻遍了她的整张脸。
可是她挣脱开去,急切地说:“我可是个处女呢。”
“是的,是的。”他笑着说,吻了吻她的脖颈,接着便松开她,替她推开她身前的那扇门。他们顺着过道往前走,直到她找到自己的铺位。她在帘幕旁站直,转过身子,很希望他再一次吻她或是抚摩她,可是他却轻轻地溜开了,仿佛他们不过是偶然邂逅似的。
多么愚蠢,多么不得体啊。自然,是害怕他那只抚摩的手再往下伸就会触碰到那个扣结,那是她系月经带用的。如果她是那种用月经棉栓的女孩,那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担心了。
干吗要说处女什么的呢?她岂不是曾经费了那么大的麻烦,那么自我羞辱地上威利斯公园去,就是为了这样的状态不至于成为对自己的一种拘束吗?她必定是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跟他说——她是绝对不会对他说自己正来月经的——倘若他希望有进一步行动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打算呢,说真格的?怎么干呢?在什么地方呢?在她的铺位上吗?那里空间这么狭小,周围别的旅客没准还都醒着。站着吗?在车厢之间那么丁点儿大的地方,贴着一扇门前后扭动?在任何时候都可能有人走过来开门的情况下?
如今呢,他就可以跟别人说,自己曾如何一整个晚上听这个傻女孩炫耀一肚子古希腊神话的学问,可是到最后——当他终于吻别她,跟她道晚安,以便摆脱她时——她却尖声大叫起来,说自己是个处女。
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会这样做、这样说的人,可是她止不住要往那方面想。
直到深夜她都非常清醒地躺着,可是当火车在里贾纳停下时,她却睡着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现在她可以细细察看这个家了。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做。至少有二十分钟,她都未能摆脱掉艾罗的影子。倒不是说她害怕艾罗会重新回来检查她的行为,或是说忘了什么东西回来取。艾罗可不是那种丢三落四的人,即便是在辛辛苦苦忙碌了一整天之后。而且倘若她认为朱丽叶会偷东西,她早就干脆一脚把朱丽叶踢出大门的。
不过,她倒是那种喜欢霸占空间的人,特别是厨房的空间。朱丽叶目光所及之处都能发现艾罗专政的痕迹,从窗台上置放的盆栽(是药草吧?)直到砧板以及闪闪发光的地板革。
她好不容易才将艾罗驱赶开去,还不是赶出房间,而仅仅也许是赶到了老式冰箱的阴影背后,此时,她又敌意地想起了克里斯塔。埃里克有女人。他自然是有的。朱丽叶眼前出现了一个更年轻、更有诱惑力的艾罗。宽阔的臀部,瓷实的臂膀,长长的头发——全都是金色的没有一丝白发——乳房毫不掩饰地在一件松垂的衬衫底下颠动。同样地咄咄逼人——在克里斯塔那里,则是性的方面——没一点点优雅的风度。用的同样是那种行事方式:想好了一句刻薄伤人的话然后得意扬扬地朝你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