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 情|PASSION(第13/14页)

他立刻就睡着了。她下了车。方才学车时,车子开开停停,使她身上落了不少土。她在一处野营水管前尽可能地洗了洗她的胳膊、双手和脸。接着,为了保护自己受伤的脚,她慢慢地拖着步子走到河边,看到水并不深,还有芦苇冒出水面。水边立着一个警告牌,说是此处不得使用亵渎、污猥或是粗俗的语言,否则定当严惩不贷。

她试着玩朝向西边的秋千。在把自己荡得高高的时候,她遥看那清澈的天空——变暗的绿色、变淡的金色,以及天边那一抹粉红色的晚霞。空气已经变得越来越凉了。

她原以为那是接触的关系。嘴唇、舌头、皮肤、身体,还有骨骼上的碰撞。是燃烧。是激情。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就她此刻对他的所知,对他所了解的深度而言,那根本就是一场儿戏。

她所见到的是一个终结。就如同她是站在伸向远处——以及更远处的一片深黑死水的边缘似的。冰冷、毫无波澜的水。望着这样冰冷死寂发黑的水,她知道所有的一切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该责怪的并不是喝酒的事。那同样的结果是在等待着,不论情况如何,不管是什么时候。喝酒,有瘾想喝酒——那不过是分散注意力的某种方法罢了,跟别的方法没有什么两样。

她走回到汽车跟前,想叫醒他。他动了一下,但是却醒不过来。她只好再在近处走走,好让自己暖和一些,而且还用脚做了些最简单的练习动作——此刻她想起来,明天早上自己还得再去上班,再去给别人端早餐。

她又作了次努力,急急地跟他说话。他嘟嘟哝哝应答说好的好的,可接着又睡着了。到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也放弃希望了。此刻,夜寒使她意识到必须另外打主意了。他们不能留在这里,他们毕竟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必须得回到伯莱瀑布去。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又是推又是拽,才把他弄到旁边的座位上去。就这样都没能弄醒他,很明显他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了。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怎样才能开亮车前的灯,接着她发动车子,一颠一跳地,慢腾腾地,回到了路上。

她一点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开,街上也无人可问。她仅仅是不断地朝镇的另一头开过去,到了那边,总算是谢天谢地见到了一块路牌,除了标明别的一些地方之外,也指明了伯莱瀑布的方向。只有九英里远。

她用从未超过三十英里的时速开在一条两车道的公路上。来往的车子不多。有一两回,后面的车子按响着喇叭超越了她,迎面而来为数不多的几辆也按响了喇叭。前者是因为她速度太慢,后者则是因为她不懂应该变暗灯光。不过这不重要。她开在半路上反正也不能停下来给自己打气。因此她只能继续往前开,像他对她说过的那样。只管往前开。

起先,她没认出来已经到了伯莱瀑布,因为走的是一条她不熟悉的路。等她明白过来了,她比开全部九英里路程时还要紧张。在陌生的地方开车是一回事,可是拐到小旅馆大门里去又是另外的一回事。

她在停车场停下时他倒醒过来了。对于他们来到什么地方,她又是怎么做成的,他一点都没显得吃惊。他告诉她,事实上,是几英里以前的喇叭声把他吵醒的,不过他仍然假装睡着,因为重要的是千万别吓着了她。他知道她是能行的。

她问,他现在是不是足够清醒,可以开车了。

“清醒得很,倍儿清楚,就跟一枚崭新的一元硬币一样。”

他让她甩脱凉鞋把脚伸出来,这儿那儿地摸了摸,捏了捏,说:“很好。没有发热,也没有肿。你的胳膊也不酸疼吧?大概不至于吧。”他送她走到门口,感谢她的陪伴。她仍然不敢相信能够安全返回。昏昏然都忘了该说声再会了。

事实上,她直到今天仍然记不起来她说了再见的话没有,还是他只是抱住了她,将她拥在双臂里——抱得那么紧,那么持久,转换着压紧着她的部位,似乎只有两只胳膊已经不够用了,她为他围裹着,他的身体既强壮又很灵巧,同一时间里既是在索求又是在施予,仿佛是在告诉她,她放弃他是错误的,一切都是可能的,可是接着又说她没有错,他不过是想要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然后就要走开的。

早上天还没怎么亮,经理就来敲单身宿舍的门,喊叫格雷斯。

“有人打来电话,”他说,“你不用起来,他们只想知道你在这儿不在。我说我上来看看。就这么件事。”

必定是莫里,她想。至少是他们家里的什么人。不过最有可能的还是莫里。现在她得想法子去跟莫里解释了。

在她下楼去负责端早餐时——她只能穿帆布跑鞋了——她听说了那场事故。一辆汽车在去小塞博湖的半路上撞上了桥墩。是对直了撞上去的,车全毁了而且烧了起来。跟别的车子无关,里面显然没有别的乘客。只好根据医治牙齿的档案来辨认开车者了。没准到这时候已经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