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 情|PASSION(第12/14页)

她倒是没进过走私贩子的家,可是在老家那边,日子过得紧巴巴但受人尊敬的门户,和声名不怎么好的人家,彼此的生活状况也就是隔着层薄薄的板吧。因此她是想象得出的。

她竟会想到要跟莫里结婚,这不是莫名其妙吗。这简直就是一种背叛。一种对自己的背叛。可是和尼尔一起坐车出游却并不是背叛,因为对于她熟悉的一些事,他也是有所了解的。而随着时间的过去,她对于他,也是了解得越来越透彻了。

现在,在门口那里,她似乎都能见到是她的舅公在那里站着,弓着背,一脸的迷茫,在对着她看,好像她出门都有好多年了。似乎她答应过要回去的但是又把这事忘了,在这段时间里他早就该故去了,可是却并没有死。

她挣扎着要跟他说话,可是他不见了。她一点点醒了,移动了一下身子。她是和尼尔一起坐在车子里,他们又上路了。她睡着时是张着嘴的,口里干得很。他转过头来看了她片刻,她注意到,虽然身边车风阵阵,却新添了一股威士忌的气味。

不出所料。

“你醒了吧?我从屋子里出来时你睡得可香了,”他说,“真对不起——都是熟人,我不好意思马上就离开。你膀胱那里胀不胀?”

事实上,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解决了,在车子刚在房子前面停下来的时候。她当时瞥见左近有一处户外的茅房,但是不好意思下车往那边走去。

他说:“这地方看来挺合适。”他把车子停了下来。她走出车子,朝一些盛开的野花和乱草窠里走去,蹲了下来。他站在路那边的野花丛里,背对着她。她走回来爬上车时,看了看她脚边地板上的那只瓶子,发现里面盛的液体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他注意到了她的眼光。

“哦,不必担心,”他说,“我只是把里面的一些倒到这儿罢了。”他举起一只扁瓶,“边开车边喝方便些。”

地板上还有另一瓶可口可乐。他告诉她储物箱里就有开瓶器。

“挺凉的嘛。”她惊讶地说。

“有冰箱。他们冬天把湖里的冰锯开,起出来,贮藏在锯木屑里。这个人是存在屋子下面的地窖里的。”

“我还以为在那座房子的门口见到我舅公了呢,”她说,“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你可以跟我说说你舅公的吧。说说你老家的事儿。干什么活儿的。什么都可以谈。我就是喜欢听你说话。”

他声音里有一种新的力量,脸上也不一样了,不过那完全不是酒醉后的奇异光彩。那只不过是:他方才好像是身体不舒服——不是说病得有多厉害,只不过是打不起精神来,在这样的天气状况下——而现在则是想让你确信他已经好得多了。他拧上小扁瓶的盖子,放下扁瓶,把手伸出去抓住她的手。他轻轻地握着,那是一种伙伴式的感情。

“他很老了,”格雷斯说,“是我妈妈的舅父。他是个编织工——就是说能用藤编成椅子。我说不清楚,不过你要是有椅子要编,我可以做给你看——”

“我可没有这样的椅子。”

她笑起来,说道:“这活儿挺单调的,真的。”

“那告诉我你对什么感兴趣。对什么呢?”

她说:“对你呀。”

“哦。我又有什么事让你感兴趣呢?”他挪开了手。

“你这会儿正在做着的事,”格雷斯决断地说,“是为了什么。”

“你指的是喝酒?我为什么要喝酒?”扁瓶的盖子又拧开了,“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因为我知道你会说什么的。”

“说什么?我会说什么?”

“你会说,那还有什么别的可干呢?反正是这一类的话。”

“这倒不假,”他说,“我的确是会这样说的。接下去你就会使劲儿劝我别这么干,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不,”格雷斯说,“不。我不会的。”

这话她一说出口,就觉得身上发冷。她原来以为自己是很严肃的,现在她明白了,自己其实是想用这些回答来打动他,使他觉得她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大俗人。可是在对话的过程中,她接触到了本质性的真实。这样缺乏希望——真正彻底、并非没有道理、永远也不会有所改变地缺乏希望。

尼尔说:“你不会吗?是啊。你不会。这倒是让人感到轻松的事。你让人感到轻松,格雷斯。”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知道吧——我困了。很快我们就能找到一个好地方,我打算停车打个瞌睡。就眯一小会儿。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我想你也应该睡会儿了。”

“你照看我一会儿?”

“可以啊。”

“那好。”

他挑中的地方是一个叫福郡的小镇。镇郊河边有个公园,还有片砾石地的停车场。他把椅背放低,立刻就睡着了。夜晚随着也来到了,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天凉下来了,说明季节毕竟不再是夏天。不多久之前还有人在这里举行过感恩节野餐会——野营篝火处仍然缭绕着一丝青烟呢,空气里还飘有烤汉堡包的气味呢。这气味并没有真的让格雷斯感到肚子饿了——倒是让她记起了别的环境下挨饿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