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3/4页)

温赛特依然站着:“我恐怕必须走了。请转告奥兰斯卡夫人,她弃我们的街道而去我们都十分失落。这所房子就像是一个绿洲。”

“啊,但她不会弃你而去的。诗歌和艺术对她来说跟呼吸一样必不可少。你写的是诗歌对吗,温赛特先生?”

“唔,不是。但我有时候会读诗。”温赛特说,朝大家点了点头,然后悄悄走出房间。

“一个刻薄的人——还有一点野蛮。但非常聪慧。卡弗博士,你觉得他聪慧吗?”

“我从来不想聪慧的问题。”卡弗博士严厉地说。

“啊——啊——你从来不想聪慧的问题!他对我们这些脆弱的凡人真是无情啊,阿切尔先生!但他只靠精神生活而活,今晚他正在构思即将在布伦科尔夫人家举行的讲座。卡弗博士,你出发到布伦科尔家之前有时间向阿切尔先生解释你对‘直接接触’[27]那发人深省的见解吗?哦不,我看已经快九点了,大家都在等你授课,我们不能再耽搁你了。”

卡弗博士对这个结论略显失望,但在拿出他笨重的金表与奥兰斯卡夫人的旅行小钟对过时间后,他还是不情愿地收起他巨大的四肢准备离开。

“我们稍后见,亲爱的朋友?”他向侯爵夫人建议。后者微笑着回应:“埃伦的马车一来我就去加入你们。我希望那时讲座还没开始。”

卡弗博士沉思地看着阿切尔:“如果这位年轻人对我的经历感兴趣的话,或许布伦科尔夫人会允许你带上他一起来?”

“噢,亲爱的朋友,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敢说她一定非常乐意。但恐怕埃伦指望着阿切尔先生的陪伴呢。”

“那,”卡弗博士说,“可就太遗憾了——这是我的名片。”他把名片递给阿切尔,后者看见上面用哥特式字体写着:

阿加顿·卡弗

爱之谷社团

基塔斯夸塔密,纽约

卡弗博士鞠了一躬走出房间。曼森夫人或懊恼或释然地叹了一口气,挥手让阿切尔坐下。

“埃伦很快就下来。在她来之前我很高兴能和你静静地待一会儿。”

阿切尔喃喃说着很荣幸能会面。侯爵夫人继续低声吁叹着说:“我全都知道了,亲爱的阿切尔先生——我的孩子跟我说了你为她所做的一切。说了你明智的建议:你勇敢又坚定——谢天谢地,还不算太晚!”

年轻人无比窘迫地听着。他想,奥兰斯卡夫人是否对每个人都赞扬了他为她调停私事?

“奥兰斯卡夫人过奖了,我只是按她的要求提供了一些法律意见。”

“啊,但是这么做——这么做的时候你就不经意地行使了——行使了——我们现代人管‘天意’叫什么来着,阿切尔先生?”女士大声说着,头歪向一边,神秘地半眯着眼,“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有人向我恳求,实际上是我是被找上门来——从大西洋的另一边专程而来!”

她扭头看了一眼,仿佛怕被听见一样,然后把椅子拉近了一些,举起一把象牙小扇子挡住嘴巴,低声说:“那是伯爵本人——我那可怜、疯狂又愚蠢的奥兰斯基,他只想让她回去,不管她提出什么条件。”

“我的老天!”阿切尔惊呼道,一下子站起来。

“你被吓到了?是的,当然,我明白。我不会为可怜的斯坦尼斯拉斯说话,虽然他总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不为自己辩护——他拜倒在她脚下,我也在场,”她拍了拍自己瘦弱的胸脯,“我这里有他的信。”

“信?——奥兰斯卡夫人看过吗?”阿切尔结结巴巴地说,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他头晕目眩。

曼森侯爵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时间——时间,我需要时间。我了解我的埃伦——高傲、倔强,要我说的话,还有点不够大度?”

“但是,天啊,原谅是一回事,要回到那个地狱里——”

“啊,是的,”侯爵夫人同意,“她也是这么形容的——我那敏感的孩子!但在物质方面,阿切尔先生,如果你愿意屈尊想想这件事,你可知道她要放弃的是什么?那些沙发上的玫瑰——他在尼斯那无人可比的梯田花园里有好几亩这样的玫瑰,种在玻璃箱中,种在野外!还有珠宝——历史流传下来的珍珠:索别斯基绿宝石——黑貂皮——但她毫不在乎这一切!艺术和美,那才是她向往的,是她为之而活的,正如我也一直如此。艺术和美也一直围绕在她身边,名画、无价的家具、音乐、畅谈——啊,亲爱的小伙子,原谅我这么说,这都是你在这里无从想象的!而她拥有这一切,还有名门望族的敬重。她告诉我,她在纽约并不算漂亮——我的天啊!她被画过九次肖像,欧洲最伟大的艺术家都乞求有此荣幸为她作画。所有的这些,加上一位深爱她的丈夫的忏悔,难道都无关紧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