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要面对太阳(第2/5页)

每个民族似乎对于造物及人类起源都有自己的神话传说。诺丁分享了巴塔克的版本。一天,猴子们意识到树上已然没有足够的空间供它们活动。猴子猴孙太多了,以至于它们无法在枝头跑动、纵身跳跃。因此,他们决定,一半的猴子得去地上生活。在我看来,这真是对造物的有趣解释。但是,要是哪一天我们发现地上与当时猴子的境遇一样,我们又能把一半的人口安置到哪里呢?

雪佛兰小轿车司机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看起来像个海盗,长发披散在肩上。他告诉我,正是因为性,他才不得不离开家乡。他来自苏门答腊岛西部的村子,那里还保留着严格的女族长制:女人管理掌控一切。如果一个女孩看中了一个男孩,她只需去男孩家里,跟男孩的母亲提亲,可怜的家伙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所以,我的司机只能逃离村子,因为看上他的那个女孩太可怕了。他们村里还有一个规定,女人可以随时摆脱当初自己选择的男人:她只需要把男人的黑色穆斯林帽挂到前门外。之后,她就恢复自由之身,可以另嫁他人。

对司机来说,逃到槟城是一种解脱。他们那个地方有很多年轻男人也都这样做,以至于女人们对他们越来越不满。

而我对此感到特别高兴。诺丁和司机的讲述为我展现了截然不同的一群人——未被同化的他们仍旧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有自己的抱负和关注之事,而非老想着如何发家致富。两位同伴对各岛女性的描述让我兴趣盎然,她们的个性及优缺点千差万别。据他们说,亚奇特区的女人最不忠诚,拥有阿拉伯人、葡萄牙人和印度人的多种品性特点;最好的是爪哇女人,她们的私处有块额外的肌肉,而且她们的谦恭有礼是别人无法企及的。要是有个爪哇女人不小心踩到你的脚,她会频频表示歉意,感觉她继续用踩过你的脚走路都是罪过。

我问他们,岛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有没有巫师。答案是“当然”,并且数量不少。只是在廖内群岛,精于巫术的巫师被称为明师。在这个岛北岸的一个村子里有一位非常强大的明师,司机小时候就听说他了。他的声音足以让人震颤。但是,他们说,如果我对神秘事物感兴趣,得去林加岛,乘船需要五小时。那是一个神秘之地,曾是苏丹的首府,现在那里的所有人都拥有特别的法力,连鱼都会说话。岛上还残存着某个古文明的遗迹,可无人知晓此遗迹的任何信息。这样的地方正合我意。

诺丁打了几个电话后,我们便出发去找一个中国人,他有船能载我们出海。但当我们找到他时,天色已晚,已不宜出海,何况海上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之中,只能再等一天。眼前我能做的只剩拜访明师了。

我们在环岛沥青公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诺丁说,这条路是军队修建的。接着,我们转入一条红色的土路,这条路通往一块宽阔的原野,原野上椰树星罗棋布。老旧的雪佛兰颠簸不已,吱嘎作响,不过他们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司机说,明师住在人烟稀少之地,因为他需要安静,才能集中精力冥思。我当时心生一念,要不我也找个静谧之地独处,为成为宗教头头或自创一门教派做准备。明师有一门绝活是治疗疯症,如遇疑难杂症,他须斋戒数日,聚合足够的神力才能将病人体内的疾病祛除。

树木逐渐浓密起来。在漂亮的灌木丛中坐落着一座小木屋,墙面蓝色的油漆已斑驳,应该有些年头了。门前挂着“欢迎光临”的牌子。一位身着纱笼和黑背心、头戴一顶老旧油亮的帽子的老者坐在门廊边。几只瘦骨嶙峋的小公鸡在他脚边打闹;几个小孩怀抱小狗崽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

这个人左眼瞎了,整个眼珠全是白色,无任何神情;右眼却神采飞扬,弥补了左眼的缺陷。他示意我们进屋——一间大屋子。我们围坐在一个大木桌旁的长凳上,一缕和风从窗户吹进来。墙上挂着一些爪哇女舞者的图片和印尼重要人物的肖像:苏加诺、苏哈托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的人。一个小祭坛上挂着一些穆斯林白胡子圣人的画像。一盏乙炔灯悬挂在屋顶作照明用。明师的屋子没通电,所以没有电视机。

他一直没有跟我讲过话,我意识到我该主动介绍自己。我说,我自远方而来,久闻其法力强大,到这儿是想请他帮忙看看,是否有人也在我身上放了邪恶之眼,未来有没有什么须特别注意,今年飞机出行有没有危险。

“好!”他说,“我会给你一切你所需的保护。”事实上,他的声音没有让我震颤,但那声音浑厚、坚定且深沉。他的助手上前为我们添上了几杯甜茶,司机带我去看了看专门为需长期治疗的病人准备的病房。明师解释道,我需要进行专门的检查才能确定我是否遭遇邪恶之眼。据我观察,他说话时喜欢把手抬起来,马六甲海峡的那位女巫师也是。不过,他的指甲较长,里面藏污纳垢,特别是小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