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冥想的间谍(第2/6页)
“只想那一点,只感受呼吸触动你皮肤的感觉,”约翰非常缓慢地重复着,像一尊伟大的蜡佛像坐在平台上,“当你的呼吸接触到鼻子的表皮时,皮肤中的神经组织会有一种感觉,一种触觉的体验。要意识到这种感觉。感受吸气和呼气,那么脑海中就不会产生贪婪、仇恨和无知。渴望和厌恶的火焰将被消除,你的思想将变得平静、平和,没有恐惧和焦虑。”
我把脚放在膝盖下方,闭上眼睛,双手静止,当我的思绪不再关注双腿的疼痛或者渴望起身尖叫时,它又向四面八方涌去;它逃跑了,我无法追回。我对它没有支配权;它不是我的。无用。痛苦变得难以忍受,甚至在约翰宣布一小时过去,用他的“阿门”打破沉默(“愿我们的福德与众生共享分享”)前,我就放弃了。我改变了姿势,睁开眼睛。看到其他一些人安详地坚持着,我很沮丧。
很多时候,我几乎选择离开。当你闭着眼睛被美丽的大自然包围,还有什么意义?为了消除每一个想法而不断思考,并且人为地给自己制造一些生活迟早会给每个人带来的痛苦,这又有什么意义?第一次聆听“日落布道”,我便被激怒了。“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苦难。我们的出生是受苦,死亡是受苦,我们因欲望而痛苦,我们因害怕失去而痛苦……”约翰说道,听起来像《圣经》推销员。我对他所说的“更高级的能量”“精炼专注力”感到恼火。他的意思是,通过前三天的训练,只关注呼吸接触皮肤的那一点,心灵就会变得平静——这是一种叫做观息法的练习。这种做法和理念都让我觉得受到了智力上的侮辱。
但是不可否认,我还是感受到了一些乐趣。其中之一来自沉默。在开幕式上,我们正式承诺在整个课程期间遵守五戒:不杀生(包括任何生物,甚至是蚊子——因此我们在蓬阳没有使用过杀虫剂);不妄言;不偷盗;不邪淫(“不论是自己还是与他人”);不饮酒(意思是不喝咖啡或吸烟)。我们还承诺过午不食,不戴首饰,不喷香水,不睡舒适的床。我们也承诺“止语”,不要发言或发出声音,以免分散他人的注意力——真了不起。我们在冥想时遇到其他修习者,没有必要进行交谈;无声的点头就足够了。一起坐在桌子前,我们没有必要用更加空洞的平庸来填补有时不舒服的真空。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
这种沉默是一个伟大的发明。没有他人的言语干扰,我意识到自然的光辉美丽在于它的沉默。我遥望星星,听到了它们的沉默;月亮静寂无声;太阳安静地升起和落下。最后,就连瀑布的噪声、鸟叫声、起风时树木的沙沙声似乎都成了我所喜爱的惊人而生机勃勃的宇宙沉默的一部分,我在其中找到了和平。似乎这种沉默是每个人的自然权利,但是这种权利已经从我们身上夺走。我惊恐地想到,我们的生活已被我们自己发明的嘈杂声惊扰,以为这样的嘈杂声能令我们愉悦,带给我们陪伴。每个人都应该不时地重申沉默的权利,允许自己按下暂停键,保持几天沉默,再次感受自己,反思并重获健康。
另一种乐趣来自努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各种禁令的承诺获得了越来越多的价值,并给人带来了力量。约翰说,这种力量有助于为下一阶段的冥想“创立道德基础”。正是通过努力,人们开始觉得自己值得奖励。“在最后的日子里,你会明白的。一切都会有意义。一切都会找到它的位置,”约翰重复说道,给予我们希望,通过专注于呼吸触及皮肤的那一点,我们将控制我们的心灵,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这才是我去那里的真正原因。在我探求众多占卜师的那一年里,我已经被心灵的可能性和力量所吸引。我开始相信,在西方,由于各种原因,心灵的使用正慢慢被局限,其中很大一部分能力已经丧失。如果它曾经存在过,我想重新发现那条被遗忘的道路。难道心灵像肌肉一样,如果不充分使用,就会萎缩吗?我想到了自己。多年来,我每天跑步数公里,通过锻炼保持健康。但是我锻炼过心灵吗?我曾做过练习来强化心灵,令它发挥最大的能力吗?也许心灵是我们拥有的最复杂的工具,但是我们给予心灵的关注甚至都不及我们对腿部肌肉的照顾。
20世纪30年代,喜马拉雅山地区的杰出法国探险家亚历山德拉·大卫—尼尔曾讲述过,有些喇嘛可以通过精神力量消融自己的物质形态,使自己遁形,还有一些人可以通过精神力远距离交流。都是编出来的故事吗?也许不是。也许一路而来,人类真的丢失了心灵中的某些东西。有些欧洲人认为,在世界的某个地方,仍然有人能够以这种方式使用他们的心灵,他们已经去亚洲寻找这些人。1924年,英国青年保罗·布伦顿前往印度会见瑜伽士、隐士和苦行僧。他试图研究这些人是怎样通过心灵的练习来获得他所认为的已被现代化摧毁的知识。获得那些知识有不同的途径,但第一步皆是冥想。因此,尝试了解冥想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