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英国(1852—1864) 波兰的流亡者(第6/11页)
1853年初,马志尼走了。他离开不久,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流亡者来找我,一个穿着皮领圈的大氅,因为他十年前到过彼得堡,另一个虽然没有皮领圈,但留着灰白的唇髭和军人气概的大胡子。他们是赖德律-洛兰派来的,想知道我是否打算捐一笔钱给欧洲委员会。我承认我没有这打算。
过了几天,沃尔采尔又向我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赖德律-洛兰怎么会有这想法的?”
“这也难怪,您给了马志尼捐款。”
“但这正是我不能再给别人提供捐款的理由。”
“据我知道,您还留着六十镑吧?”
“这是答应给马志尼的。”
“反正一样。”
“我不认为一样。”
……过了一星期,我收到了马佐莱尼33的信,他通知我,他得悉我不知道该把留在我处的六十镑交给谁,为此他要求我把钱交给他,他是马志尼在伦敦的代表。
确实,马佐莱尼是马志尼的秘书。这人天生是当官的,一位官僚,他那副大臣的架势和外交官的作风叫我觉得可笑。
记得1853年2月3日米兰起义的电讯在报上登出后,我便找马佐莱尼,向他打听消息。马佐莱尼要我稍候,过了一会儿,他带着忧虑而兴奋的脸色拿着一些文件,与布勒蒂亚努一起出来了——他与后者正在进行重要的谈话。
“我找您是想了解些消息。”
“没有消息,我也是从《泰晤士报》知道这事的,我随时在等待着紧急电报。”
又来了两个人。马佐莱尼很得意,因此皱紧眉头,抱怨工作太忙。后来他谈得起劲,才透露了一点消息,还作了解释。
“您这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他。
“这……这,当然是我的想象。”马佐莱尼答道,有些含糊其辞。
“明天早上我再来找您……”
“如果今天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您。”
“那太感谢您了——七点和九点之间我在伟利饭店。”
马佐莱尼没有忘记。七点多钟,我在伟利饭店用膳,一个我见过两次的意大利人进来了,走到我跟前,向周围打量了一下,等仆欧去取什么时,他对我说,马佐莱尼要他转告我,什么电报也没有,然后便走了。
……在收到这位革命的御前大臣来信后,我回信与他开玩笑道,他不必替我担心,以为我在伦敦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以致不知该把那六十镑钱交给谁——没有马志尼的信,我不打算把它交给任何人。
马佐莱尼回了一封长信,字里行间显得有些怒意,但既不致损害发信者的尊严,又可以对收信者发生讥刺作用,同时又不致越出官场礼节所许可的范围。
这些交涉之后还没过一星期,一天早上,艾米莉亚·霍克斯34来找我了,她是对马志尼最忠诚的妇女之一,也是与他十分接近的朋友;她通知我,伦巴第的起义失败了,马志尼还隐藏在那儿,要立即汇钱给他,可是没有钱。
“我这儿有,”我对她说,“这是著名的六十镑,但别忘了通知御前大臣马佐莱尼,还有赖德律-洛兰(如果遇到他的话),告诉他们,我没有把这一千五百法郎丢在欧洲委员会的无底洞中,这事还是做得不坏的。”
为了防止我们俄国人从我讲的故事中得出具有民族特色的结论,我得声明,从没有人私自动用过这些募集到的钱。35要是在我们俄国,它会落进个人的腰包,可是在这儿,它只是消失了,好像有人就着蜡烛把钞票销毁了,连数目也没记下。
至于那位密使,他去了又回来,什么也没干成。战争越来越近……终于开始了。流亡者们很不满——年轻人责怪沃尔采尔的同志们无能,懒惰,只想谋取私利,把波兰的大事丢在一边,政治热情衰退。他们的不满发展到了明显的埋怨,大家议论纷纷,打算要求领导中心的成员作出说明,向它公开表示自己的不信任。他们之所以还没有这么做,只是由于尊敬和爱戴沃尔采尔。我通过切尔涅茨基尽力劝阻,但领导中心的错误接连不断,最后必然使任何人都忍耐不住。
1854年11月又召开了纪念波兰起义的大会,但与去年相比,情绪已一落千丈。英国的一位议员乔舒亚·沃尔姆斯利36被推选担任主席——波兰人已把自己的事业放在英国人的保护下。为了防止过于革命的词句,沃尔采尔向与会者打了招呼,我也收到了类似这样的信:“您知道,我们要在29日召开大会,今年我们不便像去年那样邀请您在会上发表几句鼓舞我们的话:战争以及与英国的接近,使我们的大会不得不采取另一种调子。不论赫尔岑、赖德律-洛兰还是皮安乔尼,都不打算发表演说,发言的大多是英国人,我们中间只有科苏特一人讲话,阐述一下我们的立场……”我回信道:“要我在大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