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断片(1865—1868) 旧信选编 (《往事与随想》附录)(第5/14页)
你好,尼古拉·普拉托诺维奇,你的回来终于不再是神话了42。我对你很生气,要狠狠骂你,至于为什么,请你问赫尔岑。现在我希望尽快看到你的飒爽英姿,并用勒阿第列尔香槟酒为你干杯,我的兄弟,这是多么好的酒啊!向萨京和你们所有的人问好。
1846年3月20日于圣彼得堡
(六)
昨天已在给你写信,预备今天写完,但现在我把它扔在一边重新写,因为收到了你的信,这是我期待已久的。我承认,我已开始感到不安,担心我的南方之行(那是我梦中也在想望的)又要横生枝节了。这次旅行可能给我带来的利益,何必你多说呢?我自己完全明白这一点,这不仅仅是为了健康,也是为了生命。道路,空气,气候,懒散,合法的闲暇,无忧无虑,新鲜事物,这一切加上米·谢这样的旅伴,单单想到这事,我就觉得精神一振。我的医生(很好的医生,虽然不是克鲁波夫)对我说,根据病情,这种旅行比一切药物和一切治疗都好。那么,米·谢的旅行决定了,我现在也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动身了。除非发生什么没有预料到的意外事故,我不会改变主意;为了防备万一,我得日内即去驿站预订座位。昨天我就是这么写信给你的,以便你尽早通知我,米·谢究竟去不去,以及动身的确切日期。正因为这样,你今天的信使我高兴极了,我再也不能偷懒,得马上坐下来写回信,尽管图奇科夫43星期二便走。你能给我五百卢布,这也是你的信使我特别高兴的地方。只是这些钱你不必寄来,可以等我到了莫斯科给我,这简单一些,也少些麻烦。这样,我的钱够我和我的家度过夏天了;也许还够我回到彼得堡花一个月,至于以后,那以后再说吧,一切听其自然!我们这些人是贱货,即穷人,不过不是骗子,有时我们还是相信机会、依靠运气的好。此外没有别的法子,如果这种作风可以害人,那么它有时也可以救人。
好吧,我的兄弟,多谢你给了我《谁之罪》的插曲44。它使我终于相信,你是我国文学中一个伟大人物,不是一知半解者,也不是偶然涉猎者,不是无事可做才干这个的。你不是诗人,解释这一点是可笑的;但是要知道,伏尔泰不仅在《亨利亚德》中,而且在《老实人》中,也不是诗人,然而他的《老实人》可以与许多伟大艺术作品一起流传千古,至于许多并不伟大的作品,那么它不仅超过它们,而且还会继续超过它们。艺术气质使智慧融化在天资中,融化在创造性幻想中,因此作为诗人,在自己的创作中,这种人是大智大慧,非常聪明的,可是作为一般的人,他们却是无知的,几乎是愚昧的(如普希金和果戈理)。你的天性主要是思维型的,理智型的,因此相反,天资和幻想融化在活跃而强烈的思维能力中,这思维能力的核心是人道主义倾向,它不是外来的,不是强加的,而是你的天性所固有的。你的智力太丰富了,丰富得使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的思维活动;你的天资和幻想也很丰富,但不是纯粹的、独立的天分,那种全凭自身形成的、把智力作为低等的、从属于它的因素加以利用的天分,不,你的天分(只有鬼才知道)从你的气质而言,是一种变种,或者螟蛉子,正如智慧之于艺术气质一样。我无法讲得更清楚,但我相信,你会比我更理解这一点(如果你还没有思考过这问题),你能向我说得更清楚而明确,使我不禁喊道:“对了,就是这么回事!”有的智慧纯粹是思辨性的,对于它,思维几乎纯粹是数学,具有这种智力的人,如果从事诗歌,他们写的东西往往是寓意作品,越是聪明,越显得晦涩难懂。枯燥的、哪怕是潮湿而温暖的智慧与平庸相结合,产生的也只是石块和木柴,就像瑞亚用来代替孩子拿给克洛诺斯的东西一样。45但是在你身上,你既有活跃而强烈的智慧,又有一种特殊的天分,至于它是什么构成的,我说不清,但问题在于我比你愚昧好多倍,而艺术(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对我比对你渊源更深;我的幻想压倒了智力,从这一点看,这方面的那种独特天分在我身上,应该比在你那里多一些(从一件事便可知道,如你读康德的书,黑格尔的现象学和逻辑学,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我有时连读你那些哲学文章也觉得头痛),而我这种独特的天分却不多不少,正好符合需要,足以理解、评价和爱好你的天分。这种天分与艺术天分一样,也是必要的、有益的。如果你在十年中能写出三四本书,内容充实一些,规模大一些,你就是我国文学中的大人物,不仅会进入俄国文学史,而且会进入卡拉姆津的历史中。你可以对当代生活发生强大的、良好的影响。你有自己的特色,模仿它正如模仿真正的艺术作品一样,是困难的。你可以像果戈理小说中的“鼻子”46一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