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6页)

军官俱乐部位于不莱梅最好的私人宅邸中的一栋。以前是草坪的地方现在停满了吉普和指挥车。屋后的花园则为高级军官家庭提供鲜花。

当艾迪走进俱乐部时,舞池是空的,但围绕着舞池靠墙坐着的军官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了。其他人在酒吧间里,为了不被前面的人群挡住视线,纷纷站在椅子上。

有人越过艾迪跑进舞池中,是个姑娘,未着寸缕,踩着小小的银色芭蕾厚底拖鞋,暴露无遗,阴毛剃成一个倒三角,深红色,像盾一样覆在身体上。她的头发不知怎么被她弄得蓬松,形成巨大厚重的一团。她毫无技巧地跳着舞,靠近坐在地板上的军官们,几乎把那三角形的毛发都送到他们脸上,所以有些年轻军官不自觉地惊跳着把他们剪成平头的脑袋别开。他们这么做时,她会大笑,一些年长军官半开玩笑地想抓她时,她则笑着舞动着离开。这是个奇怪的、完全不带肉欲元素、毫不性感的表演,有人把梳子扔到地板上,女孩继续像一匹想要疾奔的马似的跳舞。军官们开始喊着她听不懂的笑话,侮辱让她的表情和舞蹈都更紧张,更滑稽,直到每个人都开始大笑,扔着梳子、手绢、黄油刀、他们酒里的橄榄和椒盐脆饼。一个军官喊着:“藏起这个。”然后人人都开始重复这句话。俱乐部负责人走进舞池,拿着一把巨大的剪刀,暗示性地隔空剪着。那姑娘跑出舞池,经过艾迪回到化妆间。艾迪走到酒吧里,看到莫斯卡和沃尔夫在一个角落里,便走到他们那边。

“别告诉我列奥错过了这场好戏,”艾迪说,“沃尔特,你保证过他不会错过的。”

“见鬼,”莫斯卡说,“他已经粘上其中一个舞女了,他搞得定。”

艾迪咧嘴笑着,转向沃尔夫:“找到金矿了?”他知道沃尔夫和莫斯卡晚上会出去做黑市交易。

“生意难做。”沃尔夫说,他惨白的脸悲哀地左右摇着。

“别跟我开玩笑,”艾迪・卡辛说,“我听说你的小妞穿着镶钻的睡衣。”

沃尔夫愤愤不平:“见鬼,她能从哪个地方弄到睡衣呢?”他们都大笑起来。

侍应走过来,艾迪点了双份威士忌,沃尔夫朝舞池点点头说:“我们以为你今晚会坐在最前排。”

“没,”艾迪・卡辛说,“我是个有文化的人,我去听歌剧了。再说了,那边的女人更好看。”

军官们从另一间房涌进酒吧间。表演结束了,这间房变得很挤。莫斯卡站起来说:“我们去掷骰子的赌桌上玩一会儿吧。”

掷骰子的桌边几乎完全被人群挤满,桌子搭建得很粗糙,四根没粉刷过的木头当桌脚,一块绿布铺在木头桌面上,半英尺高的木板挡住骰子。

上校正毫无技巧地摇着骰子,他是个小个子男人,又圆又胖,留着极其整洁的金色胡须,小方块从他攥紧的手中笨拙地滑了出去。其他玩家都是军官,大部分是飞行员,副官站在上校右侧,很警觉,在上校玩的时候完全不参与到赌局中。

副官是个年轻的上尉,看上去很正直,平淡无奇的脸,如果不是故意要吓人的话,笑起来很有魅力。他深为自己的副官职位感到荣耀,那渺小的权力能让他决定让哪个军官负责基地里更令人厌烦的活儿,特别是在周末。上校很依赖他。副官绝不会轻易忘却冒犯他的人,但他很公平,只有当人冒犯他的职位而不是他个人时才会睚眦必报。严苛的陆军生涯和陆军程序就是他的宗教,任何对它的违背都是要遭天谴的。任何人只要试图不通过陆军条例中规定得一清二楚的笔直狭窄的渠道做事,就会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大忙人,而且无论如何努力,至少都要忙上至少几个月。他为自己的宗教带来了年轻人式的狂热。他并不比莫斯卡年纪大。

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侍应站在房间一角的小吧台后,当玩家喊着要酒时,他会调制好,不论是谁点的,那人都得自己走过去拿,再把它端回赌局中,放到封闭的木板围成的木桌架上。

沃尔夫不赌博,他坐在一张安乐椅上,艾迪・卡辛和莫斯卡挤到桌边。轮到艾迪掷骰子时,莫斯卡跟着他押,艾迪是个谨慎的赌徒,谨慎地把一美元零钞从金属夹中抽出来。他运气不错,在出局前他已经连掷了五把。莫斯卡甚至比艾迪赢的钱都多。

因为他们挨着,下一个就轮到莫斯卡掷了。骰子顺时针在圆圈中滚动,莫斯卡已经赢了钱,很有信心,他往绿毡上放了二十美元的军用通货。四个军官每人押了五美元。莫斯卡反手掷出骰子,是七点。“全押。”他说,他现在更确定,更振奋。四十块的赌注被那四个军官接受。艾迪・卡辛说:“十块押他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