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大蟆 (第10/21页)
这下再怎么耽误这帮人,也仅能延迟决斗罢了。
鉴于此,阿甲与山崎商议出下面的布局。
首先,将九人中的四人留在岸边。要如何办到暂不清楚,似乎是准备让这四人暂时无法站立。两人的盘算是——若全数负伤,对方或许会再派出一帮人马。但若有五人幸免,决斗应将如期执行。既然都来到这儿了,应不至于为等候所有人伤愈以致耽搁个把月再举行决斗。又市也同意这揣测。届时的决斗局面,将是包含岩见在内的六对一。
接下来,便轮到仲藏上场。他得想出个计策,使决斗现场陷入混乱。再由山崎出马,将残存帮手悉数解决,好让疋田顺利取走岩见的性命。倘若疋田不愿下手,便由山崎斩杀岩见。待混乱一过,看来便像是疋田胜出。
“这是哪门子傻主意?若仅是拖住打群架的,让两人一对一决生死,至少算是合情合理。但为何非得取委托人的性命不可?”
“那武士若是不死,此事便无法完满解决。”
“谁管它完满不完满?若是死于仇人刀下也就算了,但为何必须得杀了他?到头来,我们不过是助人自戕的帮凶,还称什么……”
死是个损失——阿甲曾如此说过。
“客官如此要求,咱们哪有什么办法?”
“咱们就该如此搪塞?再者,那大爷不是还说,届时也顾不得其中有几个帮手可能丧命?”
“是呀。这和埋伏在路上或客栈里乘隙出手不同,这是在围有竹篱的场子里,在众人环视中,还得在刹那间收拾妥当,何况周遭还有捕快和见证人。此外,那些帮手想必个个武艺高强,出手时根本无暇斟酌轻重。”
“为救一人性命,得死六个人?这怎么看也不划算。”
是不划算,长耳事不关己地说着,在地图上标了个记号。
“但阿又,这就是咱们的差事。倒是要我想个计策……究竟该如何把这差事办成?”长耳皱眉说道,“如此困难的局,我还是头一回碰上。究竟该如何障住围观者与捕快的视线?喂阿又,你也帮忙出个主意吧。”长耳拍拍又市的肩头说道。
“我哪想得出什么主意?这种不划算、谋害人命的勾当——我压根儿不想当帮凶。若真想得出该如何设局,不如干脆立刻上本所去,将那姓疋田的给放走不就得了?”
“他若肯逃,哪还难得倒我?”
“都已被官府给逮着,还有人等着取他性命,放他逃他哪会不逃?任谁都要逃吧。”又市说道,旋即一把抢过长耳叼在嘴上的烟斗,百无聊赖地把玩起来。
就是不肯逃呀,长耳露出一口大牙说道。
“为何不逃?”
“疋田这家伙似乎早已决心一死,被捕后便斋戒沐浴,将胡须、月代剃得干干净净,还备妥一套白衣,就这么虔心静坐,等候死期到来。你认为叫这么个家伙悄悄遁逃,他会乖乖听话吗?”
“真教人难解。”这种决心究竟有何意义?又市完全无法理解。
“你这种用经文擦屁股的家伙哪会懂?这个疋田,想必真是遭人嫁祸。自己的清白,有谁能比自己更清楚?因此选择脱藩落脚江户,独自担下莫须有的罪名。”
“或许真是如此。”
“真相定是如此。也不知是奉藩主之命,还是为了让继任藩主保有颜面,疋田一开始便已做好背负污名死去的觉悟。离开藩国时,便知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无稽——山崎曾如此痛斥。果真是无稽至极。
因此,鸟见大爷才得杀了那蠢武士呀,长耳说出了这令人不忍听闻的事实。“他判断,即便没那些帮手,疋田也不打算好好招架。而岩见也不愿杀疋田,宁可死于仇人刀下。两人都像在舍身喂虎,哪是什么堂堂正正的决斗?如此下去,保准没完没了,要有个结果,只得让两者中牺牲一人了。”
而正是得有人牺牲这点,最教又市不服气。
“为此就得取人性命,岂不流于粗糙?何不用哄骗的伎俩?若真要找,法子多得是。”
“唉,你说的不是没道理,但事情已是迫在眉睫。说服、哄骗都需时间,让人心服也费日耗时。总而言之,明日见证人便将抵达江户,非得赶紧想出个妙计不可。看来该用点火药呢。”长耳两手抱胸说道。
“你手里有这种危险东西?”
“这……有是有。这回的酬劳不低,使用火药倒不至于亏本。”
“可是来自藩国赐予岩见用于决斗的经费?他打算以这笔经费,了断自己的性命?怎么看都不划算。”又市将烟斗一把抛开。
此时房门突然嘎嘎作响起来。
真是冷得要人命呀,只见林藏伴着冷风步入屋内,嘴上还直嚷嚷。一察觉屋内没任何东西可供取暖,立刻绷起脸抱怨道:“混账东西。天寒地冻的,我在外头四处奔走,窝在屋内的你们俩也不知道把屋子弄暖些好招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