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大蟆 (第7/21页)
“噢,不过,你应知决斗者不得雇帮手的规矩。欲寻帮手助己复仇,须先取得官府许可。这回不同于半路遇见仇人,乃是公开决斗,何况对手又是个囚人,欲事前串通也是无从。若欲护己之身——”
在下已有一死之觉悟,岩见说道。
“原来,你已有死于对手刀下的觉悟?”
“不仅如此,甚至曾有于决斗前自戕的打算。不过,如今已打消这念头。”
是我劝这位客官打消念头的,角助说道。
是你劝的?山崎抬起视线望向角助问道:“此人既已决心一死,又何须劝阻?”
因这死毫无意义,角助回答道。
“毫无意义?”
“岩见大人家中尚有数名年幼亲属。倘若岩见大人为此送命,往后这些亲属……”
“晚辈终将重蹈在下覆辙。唉,如此一来,年幼至亲将被迫落入与在下相同的境遇。”
“所以说是毫无意义?不过,岩见大爷,既已有一死之觉悟,只要在决斗中死于对手刀下,一切不都解决了?”
“在下若出席决斗,想必……不至于死于对手刀下。”话毕,岩见便低下了头。
“此言何意?难不成有自信胜出?”
“接下来的,就由我来解释,”阿甲说道,“川津藩已遣来见证人一名与帮手九名,合计十名,预计将于后天抵达江户。”
“九名?”
“没错,正是九名,均为藩主指派的帮手。”
“遣来帮手倒可理解,但何须动用九名?怎么看都是小题大做,这已称不上是助阵,也不是决斗,而是聚众杀人吧?”
的确是聚众杀人,阿甲说道。
“看来有人要不惜一切代价,欲取疋田大人性命。”
“会是什么人?”
这……会是何许人呢?阿甲来了个四两拨千斤。
这下岩见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此外,为何又需要见证人?这回举行的已是经奉行所批准、本所也将派专人前来监督的决斗,为何需要人见证?”
“我藩……”岩见以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嗓音说道,“虽是个小藩,但敬勇重义之风甚盛,视官学如藩主之训示,人人自幼便须彻底研读朱子学,故视复仇为武士务必履行之本愿,甚是推崇。但实际上,为复仇而进行决斗鲜少发生。”
常发生还得了?山崎说道。
“是的。这次是我藩首度决斗,故在我藩甚受……”
“甚受瞩目?”
“是的。在下离开我藩前,此事已喧腾甚嚣。不难想见,此见证人应是藩主川津盛正大人亲自派遣——”
川津盛行,阿甲说道:“此人姓川津,与藩主可有何关系?”
“他是川津藩的继任藩主。”
“继任藩主……差了见证人来?”
是的,岩见应道,垂头丧气的样子看起来丝毫不像个武士。
“这……这下可就更棘手了。”
“的确棘手。况且这继任者的亲信似乎正是那九名帮手。”
“无稽。”山崎不由得改变了跪坐之姿,“真是无稽至极。”
“管他是为仁义还是忠勇,即便有什么大义名分,杀戮终究是杀戮。而尊崇杀戮的人,全都是些混账东西。”
“的确是混账东西。”
听见阿甲也随自己吐出这句粗话,山崎抬起头来喊道:“大总管!”
“是的,诚如山崎先生所言,这些人全都是混账东西。根据岩见大人的叙述,这位继任藩主,才是谋害其兄的真凶。”阿甲板起脸来说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本默不作声的长耳,这下终于开口说道,“打算凭嫁祸他人抵消一己之罪?堂堂武士净爱干这种事。”
“布置机关的,可不是这么回事。”山崎皱眉说道。
长耳露出一口大牙说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大爷难不成想说,武士个个清廉正直,绝不干任何卑鄙勾当?保证教人笑掉大牙呀。”
“不,这种话打死我也不会说。武士百姓中均不乏恶人,地位愈高,便愈容易干出龌龊勾当。必要时,这些恶棍哪会客气?不过……”
“不过什么?”
“别忘了对手可是个继任藩主。”
“继任藩主又如何?我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位高权重的混账东西。阿又,你说是不是?”仲藏转头向又市问道。
都说不是这么回事了,山崎说道:“你说的这种位高权重的混账东西,地位愈高就愈是可憎。不过,因高不成低不就而郁郁寡欢的御家人或许如此,继任藩主可就不同了。若欲销罪,只消来句不知情,大可堂堂正正抹消。不,即便不抹消,亦有许多后路可退。不不,即便不退,人身安全也绝不至受到任何威胁,何须大费周章布局,找个替死鬼来搪塞?”
“那么,鸟见大爷,这会是怎么一回事?”仲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