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7月19日至9月(第18/23页)
“七月密谋”发生时,彼得·比伦贝格正在管理位于德国占领之波兰境内的一家工厂。7月25日,他获悉特罗特被捕,便前往柏林组织营救计划;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和蜜丝谈起他的想法。可惜一等他返回波兰,并针对营救计划做最后的调度,自己竟也遭到逮捕,并被关进恶名昭彰的莱特街监狱。
然后我想起克劳斯·B。虽然过去我一直避免跟他变得太熟,因为我从来不确定他的底细,可是现在,我决定如果他真是我怀疑的那种人,也许只有他能帮我。回城后,我找到一座还没坏的电话亭,打电话去他办公室,说我必须立刻见他一面,他叫我去动物园车站附近等他。我们沿着布达佩斯街走下去,经过被炸毁的威廉皇帝纪念教堂;我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他等我说完,停下来面带觉得好玩的微笑看着我说:“原来你怀疑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我希望你是,”我脱口而出,“因为这样或许你就可以帮忙了!”
他立刻一脸严肃,说他会尽量想办法去打听最新的状况,看看是否还来得及,并要我信任他。我们约好明天在伊甸旅馆的废墟外见面。
8月26日,星期六
今天我问施莱尔全权委员是否可以免我的职,因为我想参加红十字会,去当护士。万一我最后的两个朋友法官里克特和亚历克斯·韦特也出了事,我就得独自面对这帮走狗。我唯一的顾虑是,上级很可能视我这项决定为表明立场。施莱尔的回答令人丧气;他说西克斯博士绝不会让任何人自由决定他们的去留。我的结论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再生一场病。
下午下班后赶去伊甸旅馆,克劳斯·B腋下夹了个用报纸包的大包裹,在那里踱方步。他一言不发,领我走到动物园废墟里的一张长椅旁,等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告诉我他已四处打听,但现在没有任何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能做任何事。希特勒复仇的心如饥如渴,没有一个涉案的人能逃得过;而且每个人都如惊弓之鸟,就算稍具影响力,亦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引起怀疑。他接着说,所有和密谋者有关系的人,现在都遭到监视,我的情况非常危险;一旦面对他们的刑讯方法,我很可能会招供,连累其他仍在逃的人,所以我必须不计任何代价,避免被捕。这时他打开包裹的一个角落,露出一把小型轻机枪的枪管。“如果他们来抓你,你千万不要犹豫,把他们全部射死,赶快逃。他们一定料想不到你会这么做,或许你逃得成……”我忍不住笑了。“不,克劳斯。如果我真的走到那一步,最好还是别犯下谋杀罪,罪加一等……”他似乎非常失望。
和他道别后,我去波茨坦官邸拿我留下的东西,并找两位仆人谈话。他们告诉我,住在俾斯麦波美拉尼亚产业上的某人向当局告发梅勒妮,说她擦脚趾甲油,而且在床上吃早餐,她因此还成了“反社会分子”,使她的案情更加复杂。他们说她现在非常虚弱,昨天在医院里第一次试着起床,结果晕厥过去,面朝下摔了一跤,跌断了下巴;听得我心如刀割。当局准许她哥哥让—乔治·霍约斯去看她,她只是不停地问:“他死了吗?”
稍晚,我骑自行车去果菜园,用咖啡换了两颗瓜,会想办法送进牢里去。
回柏林后,在格斯多夫家看见罗玛莉。她说今天守卫把戈特弗里德的脏衣服递给她时,她悄声问他:“冯·特罗特先生是不是还在这里?”他说:“呀!呀!他还在这里!”又说她也可以写张纸条给他;明天他会把回复交给她。她写道:“需要我们送什么东西给你?爱你的蜜丝和罗玛莉。”她问那人亚当是不是在挨饿;他说不,俾斯麦伯爵跟他分享他的包裹。如果我们能够确定那男人没有说谎,那该有多好!(亚当·冯·特罗特就在这一天在普罗增西监狱内被处绞刑。)
我们仍然没有舒伦堡伯爵的消息,只知道编号100号以上的牢房里面,关的人犯仍有活下去的希望;99号以下的人犯都已判处死刑。戈特弗里德被关在184号;亚当被关在97号。据说他们都戴了铁链。
亚历克斯·韦特已救回亚当的小孩,现在都住在乡间,可是他太太克拉瑞塔仍在狱中。施陶芬贝格的小孩已改名,住在孤儿院里,但消息走漏,所以日后或许有希望再找到他们。
密谋者的小孩总计有50名,有些还在襁褓中。纳粹最初计划将父母及较年长的兄姐都杀掉,让剩下的改名后寄养在党卫军家庭及学校内,教育他们成为纳粹党员。不知为何缘故,这个计划后来作废。1944年10月,他们让其中一部分孩子回家,其他则藏在普通寄宿学校里。直到战争结束一段时间之后,所有的家庭才全部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