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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肯定大运亨通,也许能发大财。一点风险也没有。现在你们就能看到各种优厚条件。将来我再去看你们的时候,就会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了。如今,要摆脱困境,只有经商才是出路。
三个月之后,汽轮航运公司破产了。因票据上有违法情况,要传讯公司经理。雅娜心里一急,神志失常达好几个小时,然后就卧床调养了。
男爵再次赶到勒阿弗尔,询问了情况,拜访了一些律师、经纪人、公证人、执达吏等,了解到德拉马尔公司亏空二十三万五千法郎。于是,他又抵押产业,这次连白杨田庄和两处庄田都抵押出去,才凑足一大笔款。
一天晚上,男爵在一个经纪人的事务所里,正办理最后的手续,突然中风倒在地上。
飞马去报告噩耗,待雅娜闻讯赶来,男爵已经死了。
雅娜把父亲的遗体运回白杨田庄。经受这次打击,她完全垮了,精神麻木呆滞,连悲痛欲绝的能力都丧失了。
无论两个女人怎么哀求,托比亚克神甫也不同意把男爵的遗体移入教堂。因而在黄昏时分,没有举行葬礼,就草草将男爵埋葬了。
保尔是从他公司破产的一个清算人那儿得知这一死讯的。当时他还在英国藏身,写信来深表歉意,听到这一不幸消息时已经太晚,未能回来参加葬礼。信中还写道:“不过,亲爱的妈妈,你已经把我拉出困境,我也就要返回法国,不久就能拥抱你了。”
雅娜神志相当模糊,外界的什么事情都好像不明白了。
丽松姨妈已经六十八岁了,这年暮冬时节患了支气管炎,后来又转为肺炎。她在平静中咽气的时候,还喃喃说道:
“我可怜的小雅娜,我要去见仁慈的上帝,祈求他可怜可怜你。”
雅娜给姨妈送葬,她看着泥土落到棺木上,心想不如自己也一死了之,以免再受痛苦,再想伤心事,有了这种绝念,身子也就不觉瘫软下来。恰好这时候,一个健壮的农妇一把将她抱住,就像抱孩子一样把她送回去。
雅娜在姨妈临终的床头守了五夜,这回被一个不相识的村妇送回邸宅,她丝毫也不抵制,任凭那个既温柔又严厉的女人摆布,只觉疲劳和痛苦一齐袭来,极度困乏,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她睡到半夜醒来,只见壁炉台上一灯荧然,一个女人睡在扶手椅上。这人是谁呢?她认不出来了,于是从床沿探过身去,借着小油灯摇曳的微光,想要辨认这人的相貌。
这张面孔仿佛见过。然而什么时候呢?在什么地方呢?这女人睡得很安稳,头歪到肩膀上,软帽掉在地下。看那年龄在四十岁到四十五岁之间,看那身体很健壮,脸色红润,膀阔腰圆,显得很有力量。她的两只大手耷拉在椅子的两侧,头发开始花白了。雅娜经历了巨大的不幸,刚从沉睡中醒来,神志还迷迷糊糊,她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女人。
她肯定见过这张面孔!那是从前呢,还是最近的事呢?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她让这种疑问纠缠得焦躁不安,于是悄悄地起床,踮着脚尖凑过去,要仔细瞧瞧这个睡着的女人。这正是在墓地把她扶起来,又安置她睡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她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了。
不过,她在从前哪个时期,在别的地方遇见过吗?还是她以为认得,而其实仅仅是昨天留下的模糊印象呢?再说,这人怎么在这儿、在她的房中呢?这是为什么?
这女人抬起眼皮,瞧见雅娜,就忽地站起来。这样,两个人面对面离得很近,胸脯几乎挨上了。陌生的女人咕哝道:
“怎么?您起来啦!大半夜的,您这样会闹出病来的,躺下,好不好?”
雅娜问了一句:
“您是谁呀?”
可是,这女人却张开手臂,一把将她搂住,像男人那样有力,又将她抱回床上去。女人俯身把雅娜放在衾被上时,几乎压到她身上,这时女人已止不住眼泪,边哭边狂热地吻雅娜的脸蛋、头发和眼睛,泪水洒了雅娜一脸,同时喃喃说道:
“我可怜的少夫人,雅娜小姐,我可怜的少夫人,您一点也认不出我来了吗?”
雅娜这才惊叹道:
“嗯,罗莎莉,我的孩子呀!”
说着,她伸出手臂,搂住罗莎莉的脖子,连连亲她,同她紧紧抱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两个女人的眼泪也流在一起。
罗莎莉先冷静下来,说道:
“好啦,要听点儿话,别着凉了。”
她又整理好衾被,几面掖好,再把枕头放到她当年女主人的头下。雅娜忆起往事,浑身还在颤抖,欷歔不已。过了半晌,她终于说道:
“你是怎么回来的,我可怜的孩子?”
“嗐!”罗莎莉答道,“你现在孤单单一个人,我怎么能看着你这样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