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姊妹(第26/32页)

房子里,钢琴弹着《一个处女的祈祷》。

伊里娜:明天晚上,我就再也听不见这曲《一个处女的祈祷》了,我再也看不见普罗托波波夫了……

停顿。

普罗托波波夫现在正坐在客厅里。他今天又来了……

库利根:女校长还没有来吗?

伊里娜:没有。派人找她去了。你们可真不知道,自从奥里雅不住在家里,我一个人过得多么苦啊……现在她当了校长了,住在中学里,成天到晚地忙着,而我孤单单的一个人,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真烦闷,连住的这间屋子都觉得讨厌啊……所以,我就这样下了决心:既然我不能到莫斯科去,那也就算了。那是命里注定的,有什么办法呢?……谁都一点也违抗不了上帝的意思,那是真的。尼古拉·里沃维奇向我求婚……得啦,我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啦……他是一个好人,他好得甚至令人惊奇……这样一来,突然间,我就觉得我的心像长了翅膀似的,快活极了,轻松极了。我又渴望着去工作,去工作了……只是,昨天,不知道发生的是什么事情,那就像一种秘密似的悬在我的头顶上。

契布蒂金:那是胡说的。

娜达莎:(向窗外)女校长来了!

库利根:女校长到了。我们进去吧。

他和伊里娜走进房子。

契布蒂金:(看他的报纸,低唱着)“那你会做什么?你会扮演个废物吗?……”

玛莎:走近;背景处,安德烈推着摇篮车散步。

玛莎:看他坐得真怪稳当的……

契布蒂金:底下又怎么样呢?

玛莎:坐下去吧,不怎么样……

停顿。

你爱过我的母亲吗?

契布蒂金:爱得很。

玛莎:她也爱你吗?

契布蒂金:(沉默了一会)这我不记得了。

玛莎:我的那口子来了吗?我们的女厨子玛尔法,从前总是这样叫她的那位警察。我的那口子来了吗?

契布蒂金:还没有呢。

玛莎:一个人要是好容易一点一滴地、断断续续地得到一些幸福,可是接着又失掉了,就像我现在这个样子,那他会渐渐地粗野起来,恶劣起来的……(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边都沸腾起来了……(望着推着摇篮车的安德烈)这不是我们的哥哥安德烈……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这就像费了千万只胳膊的力量,用了多少的劳动,花费了多少的金钱,才举起一口大钟来,可是它忽然又掉下去,摔碎了。就像这样,忽然间。安德烈就真正是这种情形啊……

安德烈:家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安静呢?乱糟糟成什么样子啦!

契布蒂金:快了。(看看自己的表)我这是一个老式的表,带打钟点的……(把表上上弦,表响)第一,第二,和第五连准一点出发。

停顿。

我呢,明天走。

安德烈:再也不回来了?

契布蒂金:我不知道。我也许一年以后再来。不过,那谁知道呢?……无论怎么样吧,反正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

远远地,街上传来竖琴和小提琴的声音。

安德烈:这座城要空了。就要像待在一个玻璃罩子里头似的了。

停顿。

昨天在剧场旁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呀?个个都在谈着它,可是我一点也不知道。

契布蒂金:一点什么也没有。一些胡闹的事。索列尼攻击了男爵,男爵发了火,侮辱了他,结果就引得索列尼不得不提出决斗。(看看他的表)到时候了,我想……是十二点半,在皇家森林里,你们看,就是从这儿看得见的那座树林子,河那边儿……砰——砰!(笑)索列尼自以为是个莱蒙托夫,他还写诗呢。不开玩笑,这是他第三次决斗了。

玛莎:谁的第三次?

契布蒂金:索列尼。

玛莎:男爵呢?

契布蒂金:男爵的什么?

停顿。

玛莎:我的心思全乱了……我告诉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这样做。他会打伤男爵,甚至杀死他的。

契布蒂金:男爵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可是世界上多一个男爵少一个男爵,又有什么关系呢!由他们去吧!没什么关系。花园外边,有人喊着:“唔——唔!喂——喂!”

你先等一等。这是斯克沃尔佐夫,决斗的证人喊的。他坐上小船了。

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