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7/9页)
在街上的另一家,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还有她那个中年男友。她的男友有份工作,而她自己则是整天都在看《不安分的青春》(The Young and the Restless)。她那个小孩非常招人喜爱,也很喜欢阿嬷。每天不管什么时候——有次甚至是午夜过后——他都会溜达到阿嬷家门口要好吃的,那位母亲整天有那么多的时间,却不看好自己家孩子,以至于他随随便便就能误入陌生人家去。有时候那个小孩子的尿布都没人换。阿嬷有次给社会服务机构打了电话,以为他们能救救这个年幼的孩子,可是他们什么都没做。于是阿嬷只好用我外甥的尿布帮他换上了,还得时刻警惕着,以便随时发现她那个“小兄弟”。
我姐姐的一位朋友和她母亲(我所见过的最大的“福利女王”)住在一家连栋屋[2]。她母亲共有八个孩子,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同一个父亲——这可不多见。她母亲从来就没工作过,而且看上去“只对生孩子感兴趣”,这是阿嬷所言。她家的孩子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其中一个女儿陷入一场虐恋,在自己连买烟的年龄都没到的时候就生下了个孩子。大儿子过量服用药物,在高中毕业后没多久就被捕了。
这就是我所处的世界:一个充满了真正非理性行为的世界。我们无度地消费,最后不得不住进救济院。我们购买大屏幕电视和iPad。我们的孩子穿着高档的衣服。但这一切都是靠着高利息的信用卡和发薪日贷款。我们花钱去买根本就不需要的房屋,然后再把房屋抵押掉换钱,最后宣布破产,等到我们清醒过来时,已经不得不离开住得满是垃圾的房屋。节俭不能满足我们的生活,所以我们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假装自己属于上流阶层。等到尘埃散尽之时——遭到破产打击或是在亲戚的帮助下走出困境后——什么都没有剩下。我们没给孩子留出大学的学费,没有增加财富的投资,没有失业时可以用上的应急钱。我们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花钱。有时候我们还因此深深自责,但我们还是继续这样大手大脚。
我们的家庭也是一团乱麻。我们互相之间大喊大叫,大吵大闹,就好像球赛场边的观众一样。我们家里至少有一位成员滥用药物——有时是父亲,有时是母亲,有时两个都是。如果压力特别大的话,我们会对彼此老拳相向,而且还是当着家里其他人的面,包括自己的孩子;大部分时候邻居们都能听到你们家在发生什么。倒霉的话。邻居可能还要打电话报警,以阻止事态的恶化。我们的孩子经常被送去寄养,但每次待的时间都不会太长。我们会向自己的孩子们道歉。孩子们相信我们是真的很内疚,而我们也确实是。但接着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又像以前一样的脾气暴躁了。
我们在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习,等到成为家长的时候也不督促自己孩子的学习。我们的孩子们在学校表现糟糕。我们可能会因此对他们生气,但我们从未给他们提供成功所需要的条件——比如说家里的和平与安宁。就算是那些天赋异禀的孩子们从家庭的不幸中挺了过来,他们也最有可能上的是离家近的大学。“我才不在乎你能不能被圣母大学给录取呢,”我们这样说,“在我们的社区大学里就能受到既优质又便宜的教育。”讽刺的是,对于像我们这样的穷人家来说,圣母大学所提供的教育不仅更好,而且还更便宜。
我们在应该找工作的时候不去工作。就算找到一份工作的话,我们也干不长久。我们早晚会被解雇,不管是因为迟到,或是因为偷自家商品然后在易趣网(eBay)上卖掉,或是因为有顾客反映我们嘴里面满是酒味,还是因为每次轮班的时候都要上5次厕所,而且一去就是30分钟。我们经常在嘴上说努力工作有多么重要,但却告诉自己找不到工作的原因是我们感觉到的不公:奥巴马把煤矿关掉了,或者说所有的工作都被中国人夺走了。这些都是我们为了解决认知不协调而编造的谎言——我们看到的世界与我们宣扬的道理之间的大相径庭。
我们对自己的孩子大谈责任感,但自己却从不付诸行动。就像这样:许多年来我一直想要一只小德国牧羊犬。母亲不知怎么给我搞来一只。但这只小狗是我们养过的第四只狗了,而我却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驯养它。不到几年的时间里,几只小狗全不见了——被送到了警局或是送给一位家族朋友。在告别了第四只狗之后,我们的心肠也硬了。我们学会了一点,那就是千万不要对什么太过依恋。
我们的饮食和运动习惯简直就是特意为早早进入坟墓而制定的,而且还特别有效:肯塔基州某些地区的人平均寿命才67岁,比弗吉尼亚州附近地区的足足低了15岁。最近一项研究显示,不同于美国其他的所有群体,白人工人阶级的预期寿命正在下降。我们早餐的时候吃皮尔斯伯里(Pillsbury)[3]的肉桂卷,中午吃塔可钟,晚上又吃麦当劳。我们很少自己做饭吃,虽然自己做饭不仅更便宜而且更有益于身心健康。我们的运动仅局限于在小孩子时玩的游戏。只有离开家去当兵或是到很远的地方去上学的时候,我们才能看到有人在街上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