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人的秘密(第17/24页)

那两个人惊愕地转过身来,凝望着暗处。埃德加一声不响地靠在树上,胳膊紧紧贴在一起,矮小的身体深深地埋在树影之中。死一样的寂静。但他俩像是受惊了。“我们回去。”他听到他母亲说,声音显得畏葸胆怯。男爵本人显然也不安起来,他顺从了。两人慢慢地往回走,相互靠得紧紧的。他俩内心的惶恐就是埃德加的幸福。他用四肢在林中爬行,双手都被划出血来。到了森林的尽头,他就全速往回跑去,气喘吁吁,到了旅馆,三脚两步就蹦上了楼。锁门的钥匙幸好还在门上插着,他开了门,冲进房里,躺到床上。他得休息几分钟,因为心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着,像是钟舌在敲响的钟壁上那样跳动不已。

随后他胆子大了起来,靠在窗旁,等着他们两人的到来。好长时间过去了。他们一定走得很慢,很慢。他从窗框的暗影里小心地窥视着。现在他们慢慢地走来了,月光照着他们的衣服。在这绿光中他们看起来像幽灵似的。男爵真是杀人凶手吗?他刚才阻止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这个想法使他感到既慰藉而又恐怖。他望着他们粉白色的脸,看得清清楚楚。母亲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欣喜的表情,这是他从没有见过的,但男爵却显得烦恼和不悦。很明显,这是因为他的意图落空了。

他俩紧紧挨在一起,一直到旅馆门前他俩的身体才互相分开。是不是他们会朝楼上看?没有,他俩谁也没有往上看。“他们把我忘记了。”孩子想。他怀着一股狂暴的怒气,同时又感到一种隐隐的胜利的喜悦。“我可没有忘记你们。你们以为我睡了,或者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了,但是你们会看到你们的错误的,我要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直到从他这个混蛋手中把这个秘密弄出来为止。这可怕的秘密,它使我无法入睡。我一定要粉碎你们的同盟。我不睡。”

那两个人慢慢地进了大门。现在当他俩一前一后往里走去时,两个投在地上的黑影又倏地纠缠在一起,变成了一条黑色的长带消逝在光亮的门内。楼前的空地在月光中洁白明亮,像铺满白雪的辽阔草地。

袭击

埃德加喘着粗气从窗户旁退了回来,恐怖在摇撼着他。在他的生活里还从没有这样接近过这样充满神秘莫测的东西。书本中那个激动不安的世界,紧张冒险的世界,充满凶杀和欺骗的世界,他原以为只能在童话中,在梦幻的后面,是不真实的,不可企及的。可现在他就像突然陷进了这个充满恐怖的世界之中,一经同它直接接触,他的整个身心就剧烈地震颤不已。这个男人,这个神秘的人,这个突然闯进他平静生活的男人究竟是谁?他光是一个杀人犯吗?为什么老是找偏僻的地方,要把他的母亲拉往暗处?看来是要发生可怕的事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明天他要给爸爸写信或发电报,这是肯定的。可是这坏事,这可怕的事,这谜一样的事会不会现在就发生,今天晚上就发生呢?他的母亲还没有回到自己房间,她还同那个可恨的陌生人在一起呢。在内层门和外层门之间有可以轻易开启的暗门,里面有一个狭窄的空间,比一个衣柜大不了多少。他紧贴着身体挤进这巴掌大的暗处,以便窥视他们的脚步。他决意不让他俩有瞬间的机会单独在一起。现在是午夜时分,过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唯一的一盏灯亮着,光线微弱黯淡。

这几分钟的时间他感到长得可怕——终于,他听到了向楼上走来的轻微的脚步声。他全神贯注地谛听着。这不是像要回到自己的房间的那种疾步行走,而是一种拖沓的、犹豫的、非常缓慢的脚步,像是在攀登一条崎岖难行的陡峭山路似的。这中间老是一再地耳语和走走停停。埃德加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俩走到头了?怎么他还和她在一起?耳语声听不见,脚步声尽管还是迟疑不决,但越来越近了。现在他突然听到了男爵那可怕的声音,他嘶哑地轻轻地在说什么,可埃德加听不懂,随之是他母亲立即表示异议:“不,今天不!不!”

埃德加在发抖,他俩走近了,他什么都可以听清楚了。他们走向他的每一步,尽管是那么轻,仍使他的心胸感到痛苦。那种声音他感到极为可憎,这该死的家伙的声音充满了贪婪,是多么令人厌恶!

“您不要这样残忍。您今天晚上多美啊!”

另一个声音说:“不,我不应当,我不能够,您放开我。”

在他母亲的声音里流露出那么多的恐怖,这使孩子大吃一惊。他还要她什么呢?为什么害怕呢?他俩越来越近了,大概现在已经到了他的门前。他浑身颤抖,现在他就站在他俩的身后,近在咫尺,只有一层薄布挡着。现在他们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