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型战争（第27/32页）

作为佩里雅尔哲学的传人，维拉曼尼先生前往邦内各地发表演说，主持佩里雅尔式自尊婚礼。泰米尔纳德邦内许多人不会读写，因此演讲具有重要的作用。人们喜欢听演讲，听文字的声音，维拉曼尼先生说，必要时，他可以一次说上两个钟头。至于自尊婚礼，他每个月只主持八到十次，每年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次左右。次数并不多，不过，维拉曼尼先生说，理性主义者在邦内人口中只占了“微小”的一部分。虽然如此，他不认为他的任务就变得比较次要了。这任务在于尽量把佩里雅尔的主张流传下去。因此，他管理着遗物：佩里雅尔的床，佩里雅尔所收到的各种礼物；他向人解说展览厅中那三十三幅描绘佩里雅尔漫长生涯事迹的画；他出版小册子；他带领访客参观佩里雅尔的坟墓，念出刻在四周灰色花岗岩上的那些佩里雅尔较为著名的话。如果没有他这几年来的努力，维拉曼尼先生说，佩里雅尔的主张一定会受到曲解。

维拉曼尼先生一九三三年出生于小城古德洛尔㉒。他父亲是个裁缝。缝制衣服是“进口”的行业（犹如咖啡是“进口货”），因此不像纺织那样属于某个种姓。古德洛尔是海港，除了本地顾客外，维拉曼尼先生的父亲也为外国船员缝制一些衣服。因此，维拉曼尼先生的父亲相当富裕。但他的大部分积蓄先是花在一桩诉讼案上（他是击棍和摔跤高手，并传授这两种武艺，由于某种间接的关系，他被卷入当地的一场争执）。然后，他罹患血丝虫病——由不干净的水所引起——剩下的钱都用于医疗开销。

维拉曼尼先生有位老师是佩里雅尔的崇拜者，也是自尊运动的重要分子。这位老师——维拉曼尼先生认识他时，这位老师大约二十八岁到三十岁——把原来的名字苏婆罗门尼安姆改成“达罗毗荼曼尼”，意思是“达罗毗荼要人”。他也说服维拉曼尼先生改了名字：从“沙兰伽潘尼”，一位神祇的名字，改为“维拉曼尼”，意为勇敢之人、英雄。

在大约十岁时，维拉曼尼先生曾在一出校内戏剧中演出，达罗毗荼曼尼先生对这个男孩的天分非常欣赏，于是开始撰写关于自尊运动的讲稿，让男孩在群众大会中宣读。一九四四年，古德洛尔举行了一场达罗毗荼大会。佩里雅尔前来参加。另外还来了一位著名的持无神论的泰米尔诗人，他同时也是佩里雅尔的追随者。诗人叫巴拉提达萨姆。他时年四十七岁，出身属于织工种姓，在本地治里（当时是英属印度包围着的法国殖民地）过着极度贫穷的生活。他被比拟为运动中的雪莱与惠特曼㉓。他有一首诗常在自尊运动的演讲中被引用。下面是维拉曼尼先生为我做的翻译：

世界犹在黑暗之中。

以种姓为宗旨者依旧我行我素。

借宗教吓人者依然飞黄腾达。

这一切骗人把戏何时告终？

此等骗术一日未除，

自由权利只是恶毒。

不像佩里雅尔那样是个矮而肥硕、面貌慈祥的老人，巴拉提达萨姆令人生畏。他身材非常高壮。他缠腰布，穿衬衫，披红色披肩——红色代表他们所进行的革命运动。他容易发脾气，喜欢有话直说。

就在这个人和佩里雅尔面前，十岁的维拉曼尼先生宣读了他老师写好、要他在达罗毗荼大会上宣读的讲稿。这篇演讲运用了佩里雅尔最无保留的反婆罗门、反印度教论调。它的主题在于揭穿一则印度教神话的荒谬：根据这则神话，婆罗门从梵天大神的头部生出，刹帝利（武士）从其双臂生出，邦尼亚（商人）从其大腿生出，首陀罗从其双脚生出。十岁的男孩问与会者：不是女人怎么能从这么多不可能生育的身体部位生出人来？

佩里雅尔很欣赏这次演讲，从此之后，维拉曼尼先生便成为自尊运动的正式演讲者之一。在传单上他被称作十岁的理性主义者，过了不久他就开始撰写（或起码是拼凑）自己的讲稿。

一九四九年，古德洛尔大会五年后，运动里发生了一次分裂，起因是已届七十高龄的佩里雅尔决定二度成婚。

他要娶的人是韦洛尔一位木材商的女儿。那家人是运动的支持者，佩里雅尔到韦洛尔时经常待在他们家里。那位女儿正在接受教职训练。不过，她母亲虽是佩里雅尔的追随者，却仍受传统观念影响深重，总希望女儿放弃教书的念头，早日嫁人。女儿当时二十五岁，被认为年龄很大了。当女儿得知母亲为她所做的打算时，她离开韦洛尔的家，寄住到远方一位学校教师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