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型战争(第28/32页)
佩里雅尔认识那位女儿。听到发生的事后,他把那女孩从教师家带走,安置在自己位于小镇伊洛德的房子。他不让她回到她母亲那边,让她当他的秘书,她也变成了他的护士。六年后,他们结婚了。那时她三十一岁,佩里雅尔七十岁。
这是维拉曼尼先生告诉我的故事,他因为还怕我不了解为什么佩里雅尔这么大岁数了还要结婚而做了进一步解释。佩里雅尔累积了不少财产。他不想把这些财产传给亲戚,而是希望将其用于运动,他认为达到这心愿的最好办法是把财产留给他的秘书兼护士。不过,根据印度法律,他们必须结婚,她才能成为法定继承人。
并非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动机,于是运动中一个重要派系脱离出去自立门户。但是,维拉曼尼先生——在这阶段是十五岁的理性主义者——依然忠于佩里雅尔。他上大学时忠诚如故,开始学法律时还是忠诚如故。然后,当他还在研习法律的时候,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一九五七年,佩里雅尔因为焚烧印度宪法而被判刑六个月。(佩里雅尔的遗物展览室里有一幅描绘这件事的图画,其表现方式拘谨、清晰、冷静。)在此之前,维拉曼尼先生只是运动的宣传者,他虽然干劲十足,也拥有名望,但毕竟跟佩里雅尔还有点距离。现在,伟人身陷囹圄,维拉曼尼先生则陪着佩里雅尔的妻子曼尼亚麦夫人——维拉曼尼先生如此称呼她——前往邦里各处访问。
出狱后,佩里雅尔召见维拉曼尼先生。佩里雅尔人在蒂鲁吉㉔,维拉曼尼先生立刻赶了过去。
佩里雅尔问他:“你未来如何打算?要结婚吗?”
这是个出乎意料的问题,因为佩里雅尔反对早婚,他认为早婚会妨碍非婆罗门地位的提升。维拉曼尼先生这时二十五岁,还要一年多才能从马德拉斯法学院毕业。
维拉曼尼先生说:“先生,我认为在这阶段没有必要结婚。我在经济上还未独立,而且我希望为党尽最大的力量。”
佩里雅尔说:“但我完全是为党着想才建议你结婚。”
佩里雅尔希望维拉曼尼先生娶的女孩或年轻妇女,是佩里雅尔一九三三年为之主持自尊婚礼的夫妻的长女。由于有人在一九五二年向法院质疑这桩自尊婚姻的有效性,它已经成为具有政治意义的著名案例。不过,除了因为主持过婚礼而产生的情谊之外,佩里雅尔要维拉曼尼先生跟那对夫妻的女儿结婚的真正原因在于他们是富裕人家,父亲属于商人社群,母亲出身地主家庭,跟他们的女儿结婚可以让维拉曼尼先生把全部时间用来为运动工作。
明白这点之后,维拉曼尼先生对佩里雅尔说:“如果这样对党最好,我会听从你的指示。”
于是,曼尼亚麦夫人去找维拉曼尼先生的父母,告诉他们其儿子即将结婚的消息,然后她又带维拉曼尼先生到蒂鲁安那马赖那女孩的家中。他们搭火车又坐汽车,最后终于抵达女孩和她母亲所住的农庄。农庄四周有不少肥沃土地——稻田和花生田。经过一阵寒暄后,女孩从里面端出一些食物来招待客人(古老仪式的奇怪残留),然后又回到里面。其实,通过维拉曼尼先生出场的大会,女孩对他已经很熟悉了。
婚礼在六个月后举行。佩里雅尔和曼尼亚麦夫人以他们自己的名义发出请帖,因此那场婚礼聚会像是另一次达罗毗荼大会。结婚典礼本身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五点举行。他们摆明了故意挑选这个时辰,就因为正统印度教徒认为那是特别不吉利的,无神论诗人巴拉提达萨姆——运动里的惠特曼——朗诵了他为这场合所写的一首诗。
后来还发生了奇怪的续曲:维拉曼尼先生的最后一次法学考试中有一道关于他岳父母一九三三年那桩自尊婚姻的题目。
正如佩里雅尔所盼望的,维拉曼尼先生的婚姻让他得以全心全力为达罗毗荼卡扎甘姆——达罗毗荼运动——工作,继续宣扬佩里雅尔的功名和主张。如今,经过三十年来的起起落落后,在马德拉斯许多地方都可见到比真人还大的佩里雅尔画像,而继承了使命的维拉曼尼先生则在马德拉斯到处受到英雄式的欢迎。
维拉曼尼先生所住的房子属于他妻子所有,位于马德拉斯的阿迪雅尔区,靠近神智学会总部。那是一栋建成十五年的混凝土大房子。房子共有三层,维拉曼尼夫妇住了一层。
客厅一面墙上高处挂着一幅佩里雅尔与曼尼亚麦夫人黑白大合影。佩里雅尔坐在椅子上,握着那支有弯曲把手的坚硬拐杖。现在我对他外貌的其他部分已经很熟悉了:卷曲的大胡子、腰布、披肩、黑衬衫。曼尼亚麦夫人穿着黑色莎丽站在佩里雅尔椅子旁边,她眼神稳定,身材丰满但结实,右手搁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