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型战争(第9/32页)

“目前这里流行的新兴宗教运动是阿迪帕拉夏克提⑧崇拜。你在一个介于马德拉斯和本地治里⑨中间的地方可以看到他们的活动。这是母神崇拜——不同于雅利安宗教,达罗毗荼宗教是以母亲为中心。由此衍生出了这个新的信仰宗派。有这么一个人——一个教师——在一个大好日子声称,这位神母或称夏克提出现在他梦中,并命令他出去宣扬她的神威。他声称,当他醒来时,从他面前的土里长出一尊阿迪帕拉夏克提的神像。这教派的信徒有一套制服,红色上衣加红色裤子。这是理性主义运动原本不该造成却造成了的结局之一。”

令人觉得讽刺的地方还涉及更基本的问题。反婆罗门运动并不是所有非婆罗门种姓的运动,它是以中阶种姓为主的运动。就像印度一向的情况,在这些种姓下面还有另一个更低、更劣势的层级。对这些处于最底层的人,DMK没有提供任何保护。

沙达南说:“DMK在一九六七年掌权,口口声声谈着低阶种姓所蒙受的压迫。事实上,对不可触碰者最残忍的攻击发生于一九六七年之后。一九六九年,四十个哈里真在一间小屋里被活活烧死。犯案的人属于一个叫作帖瓦尔的种姓。他们是中阶种姓,原本没什么表现,过去一百年来却在社会上爬升,现在已经颇有势力,还成立了自己的种姓会社。他们是最好斗的种姓之一。他们自称是泰米尔阶层体系中的‘刹帝利’,即武士。达罗毗荼运动是由中阶种姓发起的。当他们的政府上了台,他们就变成了压迫者。”

关于DMK运动所导致的文化贫瘠,沙达南的分析几乎肯定是正确的。这现象出现在那些图画里,这现象出现在佩里雅尔演说中的夸张、简化和矛盾里——在这些演说里,文字似乎只要动听就好,而为了吸引听众,演讲者必须一再诉诸修辞戏法。但是,佩里雅尔的追随者所表现的热烈反应也同样不可否认。佩里雅尔打动了这些人心中的某些部分:一些不能用逻辑来规范、不受历史事实左右的东西。这也是必须加以考虑的。

戈帕拉克里希南先生是翡翠出版社的老板,他专门出版教科书和关于理性主义的书籍。他告诉我下面这则故事。

“我父亲做规模很小的生意。他属于穆达里雅尔种姓。我们是低中阶种姓。他摆了个摊子,卖香烟、汽水之类的东西。

“我在四十年代早期、十岁左右的时候成为了理性主义者。当时我是马德拉斯斯里罗摩克里希纳高中的学生。这是一所以婆罗门为主的学校,甚至连仆役和船工也是婆罗门。每班只有几个非婆罗门。每天都会有几个老师训诫我们,说我们只有放牛的份。有三个老师特别强调这点。他们认为非婆罗门不应该上学,而他们经常一说再说的话是‘去放牛’。

“我们每天早上都得到祈祷厅做团体祈祷。每天都是同样的祈祷,非常无聊。我有一位非婆罗门的同学不参加祈祷会,常常因此挨打。所有男孩上学时都要画上种姓标志。我通常是用粉笔画额头上的那几条水平线,而不用所谓的圣灰。我那位朋友从来不画这东西,他也因此挨打。他是个有创造力的男孩。十年后,他写了一出剧本,也在剧中演出——那是出表达理性主义观点的戏。

“我还在那学校读书的时候,有一天有机会参加了一次佩里雅尔的集会。集会在我们住的赛达佩特举行,来了许多非婆罗门。在那次集会里,我才第一次了解为什么婆罗门老师对我们那么有偏见。在那之前,我一直无法了解为什么他们偏见那么深。我开始阅读佩里雅尔的组织所出版的宣传品,还有他们出版的几种杂志。我花了四年时间才成为不折不扣的理性主义者。

“首先,从一九四七年起,我不再到寺庙去了。在那之前,我总是带着虔诚的心去那里。这是我在襁褓中就受到母亲和姐姐影响的——我们家就是那样的。在那些日子里,婆罗门祭司鄙视他们的非婆罗门信徒。信徒也不以为意:那是传统嘛。我在早年也不以为意。祭司会从远远的地方轻蔑地向非婆罗门信徒撒圣灰,而婆罗门信徒却可以进入实际供奉神像的神圣内殿。非婆罗门信徒只能从远处观看神像。

“我是慢慢才不去寺庙的。大学时代我常读萧伯纳、韦尔斯、罗素的著作。这些对我冲击很大,我因此有勇气去面对我家庭和社会中的宗教信徒。

“我母亲还是很注重仪式。许多年后,她开始担心过世后我可能不会为她举行仪式。可是,在她过世之前三个月,她把我叫去,告诉我不要为她举行任何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