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1970)(第2/6页)
我看过。那个名字确实有趣。小说中写到一部电影,女主人公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小角色,我希望读者考虑一下我的预言能力,因为我1931年在电影中给女主角取的名字(多里安娜·卡列尼娜)预示了电影女演员的名字(安娜·卡列尼娜),她四十年后在电影《黑暗中的笑声》中扮演玛戈。我在蒙特勒的一次私人放映中看过这部电影。
还有别的作品想搬上银幕吗?
还有《王,后,杰克》和《爱达》,虽然哪一部都还没有拍成。《爱达》很难被拍成电影:问题在于幻想的成分,又不能表现得过火。《庶出的标志》在西德电视上播出,根据《斩首之邀》改编的歌剧在丹麦电视台演出,我的一出戏剧《事件》(1938)出现在芬兰电视上。
20年代和30年代早期德国有几部好电影。您住在柏林,对那个时期的电影有什么印象吗?您和一些导演,如弗里茨·朗、约瑟夫·冯·斯坦伯格有交往,今天您觉得这种关系有意义吗?前者会是《绝望》(1934)的理想导演,后者导过《蓝天使》,也适合导《黑暗中的笑声》和《王,后,杰克》(1928)。但愿F. W. 茂瑙(死于1931年)能导《防守》(1930),埃米尔·詹宁斯演卢仁!
斯坦伯格和朗的大名对我并没有什么意义。在欧洲,我十天半月才去一次影院,我唯一喜欢的电影,至今仍然喜欢,是劳拉和哈代那类喜剧片。我特别喜欢美国喜剧片——巴斯特·基顿、哈罗德·劳埃德,还有卓别林——我钟爱的卓别林影片是《淘金记》(1925)、《马戏团》(1928)、《大独裁者》(1940)——尤其是那个降落伞发明者跳出窗户,最后在混乱中下降的场面,我们唯有在独裁者的面部表情中看到。然而,今天的《小男人》的吸引力就逊色多了。马克思兄弟的电影很棒。说到歌剧,《歌剧院之夜》(1935)是天才之作……(纳博科夫随即表现起剧情来,尤其乐于表演美甲师的到来)。那部电影我一定看过多遍!劳拉和哈代始终很有趣。甚至在他们最平庸的片子中,也有微妙的、艺术的感动。劳拉是如此笨拙,又是如此善良。有一部电影表现他们在牛津(《牛津傻瓜》,1940),有一个场景,他们两位坐在花园长凳上,那是在一个迷宫式花园里,随后发生的一切跟迷宫吻合。一个闲逛的无赖将手放在长凳的后面,劳拉白痴般地拍着手,误将陌生人的手当做自己的手,因为他自己的手还在那儿,这情形就更复杂了。他必须选择。一只手的选择。
您看那部电影有多少年了?
三十或四十年了。(纳博科夫再次回想起影片细节,那是《县医院》[1932]的开场,斯坦带来水煮鸡蛋作为礼物,来减轻住院的奥利的痛苦,但他自己小心地涂上盐,吃起来。)最近,在法国电视一台,我看到一出劳拉和哈代的短剧,配音演员品位不佳,使两位人物带着英语口音说起流利的法语来。但我甚至想不起来,最好的劳拉和哈代影片是否是有声影片。总之,我认为我所喜欢的默片戴着有声电影的面具,反之,有声电影在我的记忆中是默不作声的。
您只欣赏美国电影吗?
不。德莱叶的《圣女贞德》(1928)很优秀,我也喜欢雷内·克莱尔导的法国电影——《巴黎屋檐下》(1929)、《百万法郎》(1931)、《自由属于我们》(1931)——一个新世界,电影新潮流。
一个杰出但谦逊的批评家、学者曾把《斩首之邀》(1935—1936)描述为马克思兄弟导的扎米亚京的《我们》。这么说是否合适;《斩首之邀》在许多方面类似于我们谈论的这些喜剧片?(1)
我并不将视觉艺术与我在索引卡片上的书写作比较,当我想到我的小说,我总是先看到索引卡片。电影的语言部分是这样一种大杂烩,开始是剧本文字,但其实它没有自己的风格。另一方面,一部默片的观众就有机会将他自己内在的语言宝藏附加到无声电影上。
虽然斯坦利·库布里克最终会放弃部分章节或进行修改,但您还是为《洛丽塔》写了电影剧本初稿,为什么?
我想给这部电影以某种形式,以免受到后来的侵犯和歪曲。就《洛丽塔》来说,我加进相当一部分场景,而这些场景是我在小说里放弃,但仍然保存在我的笔记中的。你提到注释本《洛丽塔》中的一个场景——亨伯特来到拉姆斯代尔,那是麦克库住宅一片烧焦的废墟。我的完整的《洛丽塔》电影剧本,恢复了所有被删节和修改的部分,不久将由麦格鲁-希尔公司出版。我希望它在音乐版之前问世。
音乐版?
你看上去并不赞成。这事由此行的高手来做:艾伦·杰伊·勒纳负责改编和歌词部分,约翰·巴瑞负责音乐,鲍瑞斯·亚里森做背景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