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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吗?”
她耸耸肩。“相当年轻。”
“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他的情况吗?”
她垂下眼睛。“甘伯里诺?甘巴德洛?……大概是这样的名字,甘巴德洛?”她说这名字的口气使人觉得那是在开玩笑。
“是他的名吗?”
她完全记不清了。
“为什么叫他老鼠先生呢?”
“因为他有一双老瞪着人看的棕色眼睛。我们常常逗他,逗得可狠了。”这时她的儿子过来了,推着她,而她也一脸惭愧地看着她儿子,倒好像被逗弄的是他似的。她没有看到我眼里突然一阵激动的表情。我想到康奇斯一定用了不只是一枚针来确定人名地址录中他要找的人。
“他是不是有点矮?比我矮?”
她摸着她的头巾,极力回忆着。随后她看着我,显出疑惑的神情,“你知道吗?……但这不可能是……”
“你能不能非常耐心地让我再问你十分钟的问题?”
她迟疑着。我又礼貌又坚决:只要十分钟。她转向她的儿子。“本吉,去叫冈希尔德给我们泡些咖啡,端到园子里来。”
他望着马厩:“可是这匹懒马还没喂呢。”
“过一会儿再来照料它。”
本吉沿着石子路跑去。德·塞特斯夫人脱去手套,甩掉头巾,我跟着她走过一条柳荫道,沿着一堵砖墙往前,穿过一道门,进了一个老园子。迎面一池秋花。在房子的那一边有一片草坪,一株雪松。她领我七拐八弯地来到一座凉廊。廊上有一架装遮篷的秋千,还有些雅致的铁座椅漆成了白色。我推断查尔斯·佩恩·蒙哥马利爵士有一把金色的解剖刀。她坐在秋千上,指着一张椅子示意我坐。我独自低声赞美这座园子。
“挺不错,对吗?我丈夫几乎是一个人打理好这一切,可怜的人,他自己几乎没有时间来看它。”她微笑着说:“他是一个经济学家,整天待在斯特拉斯堡。”她荡了一下秋千,脚甩得老高。她有点太孩子气,太知道她的好身段,这大约是对单调乡村生活的一种反应。“来,谈谈你那位我从没听说过的著名作家。你见过他?”
“他死于德占时期。”
“可怜的人。怎么死的?”
“癌症。”我赶紧补充道,“他呀,咳,对自己的过去很保密,别人只能从他的著作内容作一些推断。我们知道他是希腊人,但他也可能曾经装成意大利人。”我跳起来给她的香烟点火。
“我不能相信那是老鼠先生。他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小个子男人。”
“你是否记得一件事——他弹钢琴,也弹古钢琴吗?”
“古钢琴就是弹起来叮叮咚咚响的那种琴吗?”我点点头,但她却摇摇头。“但你说他是个作家?”
“他从音乐转向文学。你瞧,在他早期的诗歌和他的一部小说里,曾无数次提到他在英国时有一段不愉快,但却很有意义的爱情故事。当然我们无法知晓在多大程度上他是在回忆现实中的事,在多大程度上又是在添枝加叶。”
“可是——提到我了吗?”
“各种各样的线索都指明那女孩的名字是一种花的名字。他住的地方离她很近。他们两人的共同爱好是音乐……”
她坐直了,来了兴趣。
“你究竟是怎么追到我们这儿的?”
“哦,各种各样的线索。从他的文学作品中去找。我知道那地方十分靠近洛德板球场。在一个段落里他谈到这个女孩和她的古英国姓氏。哦,还有她那著名的医生父亲。然后我就开始在街道指南里查找。”
“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就那么回事。撞了几百个死胡同,但有一天你终于找到一条路了。”
她微笑着将视线转向房子。“冈希尔德来了。”我们倒咖啡,很客气地说了几句有关挪威的话,用了两三分钟——我发现冈希尔德从没到过比特隆赫姆更北的地方。本吉奉命跑开去了。又只剩下莉莉和我了。
为了制造效果,我掏出了一本笔记本。
“如果我能问你几个问题……”
“我说呢——这才是你的本意。”她笑得很傻,而且富于养马人的气息,还自得其乐呢。
“我以为他住在你家旁边。结果不是这样。他住在哪里?”
“哦,我一点也不知道。你知道,我当时年纪还小。”
“你对他的父母也一无所知?”她摇摇头。“你的姐妹会知道得多一些吗?”
她的脸色阴沉下来。
“我的大姐住在智利。她比我年长十岁。至于我的姐姐罗斯——”
“罗斯!”
她微笑道:“罗斯。”
“天啊,这真出人意料。说到点子上了。有一首……呃,有一首神秘的诗是写你周围这一群人的。诗很晦涩,但现在我们知道你还有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