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我们每人一具尸体_2011年夏末(第17/24页)
“我的初吻。”她说。
“也是我的。”
“房间很暗,就像这里,”她说,“我看不清你。但感觉你离我非常近。你记得吗?”
“我记得。”你说。
贝萨妮站了起来——沙发告诉你她的动作,皮面的噼啪变形声,填充物恢复原状的轻微吸气声——她走到你身旁坐下,接过你手里的酒杯放在地上,她离你非常近,一侧膝盖贴着你的大腿,你开始理解她不开灯和喝酒的原因了。
“就像这样?”她说,她的脸凑近你的脸,她在微笑。
“比这儿更暗。”
“我们可以闭上眼睛。”
“确实可以。”你说,但你并没有。
“你离我大概就是这么远。”她说。你们的面颊差不多贴上了,你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她头发散发的薰衣草香味。“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说,“我只是伸出嘴唇,希望这么做没错。”
“完全没错。”你说。
“很好。”她说。她停顿了一秒钟,你不敢做任何事和说任何话,不敢移动或呼吸,觉得这个瞬间由空气构成,遇到最轻微的刺激就会分崩离析。你的嘴唇离她的嘴唇只有差不多十厘米,但你不敢贴上去。你和她之间的距离必须由她主动消解。她耳语道:“我不想嫁给彼得。”
“你不是非得嫁给他不可。”
“你愿意帮我不嫁给彼得吗?”
选择帮助她不嫁给彼得,请翻到下一页……
于是,你终于亲吻了她,你内心深处的解脱感仿佛洪水决堤,还有你所有的痴迷、爱慕、担忧和悔恨,还有这个女人给你带来的无数种烦恼,还有因为无法让她爱你而产生的所有折磨和自我厌恶,它们似乎在这一瞬间粉碎。感觉就像你一直抱着一面玻璃墙不敢放开,但此刻你意识到松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它就倒下了,它在你四周倾覆和粉碎的势头令你震惊——贝萨妮亲吻你,你克制住自己,你没有惊退,她用双手拉近你,你小时候亲吻她的感官记忆摧枯拉朽地淹没了你,当时你惊讶于她的嘴唇是那么干燥,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只会把脸贴上她的脸,当时亲吻还不是一个里程碑,而是命运的终点。但现在你们都是成年人,都拥有了相关的经验,都很清楚该如何亲近另一具躯体——也就是说你们知道亲吻有时候是一种沟通手段,此刻你们在告诉对方的是你们都很想要更多。因此,你贴近她,双手绕过她的腰部,手指抓住长裙的轻薄织物,她揪住你的衣领,把你拉得更近了,你们还在亲吻,深深地、狂野地彼此品尝,你意识到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你似乎能够集中精神同时关注所有的事物和感受所有的情绪:你的双手和她的皮肤和你的嘴唇和她的嘴唇和她的手指和她的呼吸和她的身体如何回应你的身体——它们不像是孤立的感觉,而是某种更巨大的感觉的许多层次,这样的意识漂移有可能在你和另一个人耳鬓厮磨时发生,一切都非常顺利,就仿佛你完全知道另一个人想要什么,能感觉到她的情绪震颤着流淌过她的身体,就好像它们也震颤着流淌过你的身体,就好像你们的身体边缘暂时消失,变成了没有界限的物体。
这就是你的感觉,这种无边无际的辽阔感,因此当贝萨妮突然惊起,撤身后退,抓住你的双手,阻止它们进一步的行动,说“等一等”时,你才会受到那么巨大的震撼。
“什么?”你说,“怎么了?”
“没什么……对不起。”她继续后退,完全离开你们的身体纠葛,蜷缩在沙发的另一侧。
“发生什么了?”你说。
贝萨妮摇摇头,用她那双哀伤、可怕的眼睛看着你。
“我做不到。”她说,你内心深处的感觉只能用直往下沉来形容。
“咱们可以慢慢来,”你说,“慢慢来,没关系的。”
“对你不公平。”她说。
“我不介意。”你说,希望没有泄露你内心那么巨大的绝望感,因为你知道,假如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是拿不下这个姑娘,你会彻底四分五裂,你将永远无法恢复原状。“我们不需要非得做爱不可,”你说,“咱们可以,呃,我说不准,悠着点儿。”
“做爱不是问题,”她说,大笑,“做爱我没问题,我愿意。但我不知道你想不想。或者更准确地说,以后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