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入侵物种_2011年夏末(第8/17页)
“你可以说你在做例行维护。”
她向拉里走了一步,大得夸张的一步,好让身体从毛巾底下钻出来。她不确定底下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的注意力全放在拉里身上,但从他的表情看来——他不再摇头,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估计她腰部以下彻底走光了。
“想一想,”劳拉说,“要是你找到了能证明他不适合当老师的材料,你就会成为英雄。我的英雄。”
拉里盯着她。
“愿意为我做这件事吗?”
“我会惹麻烦的。”他说。
“不会的,我保证。”她说,另一只手伸向他的脑袋,她松开了毛巾,毛巾轻柔地落在地上。
她一向喜爱这个时刻,男人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的陡然转变,他们会多么迅速地切换到另一种紧张和聚精会神的状态啊。拉里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
“当然,”他说,“交给我了。”
她不禁微笑。此时此刻,他会答应一切要求。
这种时刻,诱惑的时刻,对劳拉来说从来都不成问题。问题在于事后。男人和她好上几个星期后总是会逐渐飘走。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举例来说,她遇到过三个男人,全是有油水可挤的那种所谓的朋友,认识没多久就纷纷自称是双无性恋,也就是对两个性别都完全丧失了兴趣。
她心想,你说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拉里完事后离开她的宿舍,她从小腿上(这倒是第一次)擦掉他黏糊糊的体液,重新打开我感觉,希望这会儿她能看得更清楚了,说不定能够搞清楚她该说什么,感觉到了什么。但运气不佳,她的情绪和先前一样陌生。
她决定打开我感觉上的自动更正功能,这个绝妙的小软件能采集你此刻感觉到的情绪,对比我感觉数据库收录的几百万个条目,通过用户情绪传递、数据挖掘之类的手段,推断出你此刻感受到的是五十种标准情绪中的哪一种。劳拉点击一个链接,屏幕上弹开一个文本框,她开始输入:
我感觉:我觉得我不该因为在一篇白痴论文上作弊而被判一门课不及格,但另一方面我也知道我不该在那么多的事情上作弊,因为从长远来看对我好像没什么好处~(´●⌒●`)~但再一方面,我现在之所以不得不总是作弊,是因为我过去也总是作弊,我通常根本不知道我那些课程都在讲什么(☉﹏◎)所以假如我停止作弊,成绩就会一塌糊涂,我甚至有可能会被退学。因此,要我说,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我还不如继续作弊,拿到我需要的学分,成为我妈妈拼命想要成为的大权在握的商务职业人士。所以我一定要阻止这次与教授面对面的会议,我已经想了很久,发现如果教授不是学校的雇员,学校就不会要求他必须到场(^.^)/所以接下来要搞臭他,让他被解雇,毁掉他的人生,虽然这会让我有一点点愧疚,但这么做也是学校逼的,我也很不爽,关键是我不得不做出事后令我感到后悔的事,只因为我抄袭了一份傻透了的论文 ̄_(⊙︿⊙)_/ ̄
她按下“发送”,我感觉应用运行了一小会儿,自动更正功能跳出结果:
你的意思是“糟糕”吗?
对,这就是她想表达的情绪。她立刻发布了一条“我感觉:糟糕”。几秒钟后,留言如潮水般涌来。
姑娘开心点!:)
不要觉得糟糕,你是最棒的!!
爱你!
你最了不起!!!!
等等等等,几十条留言,来自朋友和仰慕者、男朋友和情人、同事和熟人。尽管他们不知道她为什么觉得糟糕,但她很容易就能假装以为他们知道,也知道她的计划,于是每一条留言都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这就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她想着她的未来,想着她的母亲,想着受到威胁的一切。她知道她必然正确。她将执行那套计划。教授是自找的。他活该。他不会知道是什么碾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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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在一个城郊办公园区上班,两人在附近的一家连锁餐厅见面,这种地方耸立在高速公路旁,在一条繁忙得可怕的单向通道上。这段道路往往会搞死你的定位设备或地图应用,因为你需要完成一连串愚蠢而反直觉的U字掉头,才能穿过旁边那条十四车道高速公路逼着你走的各种高架桥、上下匝道和立体交叉路。
餐厅里,音乐是欢快的Top 40金曲榜上榜歌曲伴唱,脚下铺着工业用地毯,周围环绕着坐在高脚椅里的孩童,地上星星点点满是小块食物、弄洒的牛奶、蜡笔和湿漉漉皱巴巴的小团餐巾纸。几家人站在前厅等座,眼睛盯着服务员递给他们的塑料圆盘,这个小玩意儿里有某种马达和声光装置,排号轮到他们时会振动并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