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分 去杠杆化_2011年夏末(第13/22页)
“她来找你了?”
“她来找我了,盖伊·佩里温克尔,反文化英雄。”他摊开双臂,像是在等待拥抱。
“她为了你而抛弃我父亲?”
“你母亲这种人呢?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待不安稳。事实上,她抛弃你父亲并不是为了我。她抛弃你父亲是因为逃跑就是她的本性。”
“所以她也抛弃了你。”
“也没那么夸张,但确实如此。她倒是吼了几嗓子,表达了一些厌恶。她说我放弃了我的原则。但那是1980年代。那会儿我在挣钱,所有人都在挣钱。她想要书本和诗歌的生活,但那并不是我的,怎么说呢,职业路线?她想再一次活得像个激进分子,因为上次她搞砸了。我说,你也该长大了。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觉得我需要坐下了。”
“坐我的椅子。”佩里温克尔站起来,走到窗口向外看。
萨缪尔坐下,揉着太阳穴,此刻的感觉像是偏头痛或宿醉或脑震荡。
“底下的鼓声像是即兴和混乱的,”佩里温克尔说,“但实际上在循环。你需要等足够长的时间,然后就能听见它在重复了。”
萨缪尔对这些新信息的感觉暂时只有麻木。他估计很快就会体验到一些剧烈的情绪。但此时此刻,他只能想象母亲一点一滴积蓄勇气逃往纽约,但到了纽约后没多久幻想就破灭了。他想象母亲这么做,为她感觉悲哀。他们母子确实很像。
“所以我那本丰厚的书约并不是什么巨大的巧合。”
“你母亲在网上挖掘了一下,”佩里温克尔说,“发现你是个作家,或者说想当作家。她打电话给我,请我帮忙。我觉得我至少欠她这个人情。”
“上帝啊。”
“戳破了你的肥皂泡,对吧?”
“我还以为我是靠自己出名的呢。”
“只有连环杀手才真靠自己出名。其他人都需要我这种人。”
“举例来说,派克州长。他需要你这种人。”
“话题就回到了现在。”
“我看见你在电视上为他辩护。”
“我在他的竞选团队里。我是顾问。”
“难道不构成利益冲突吗?一方面为他的竞选团队做事,另一方面又出版写他的书?”
“你似乎搞错了你在这儿扮演的角色,你不是记者。你说那是利益冲突,我说那是协同增效。”
“所以我母亲袭击州长的那天,你也在芝加哥,对不对?你和他在一起。在他的筹款活动上。他的搂钱大会。”
“他富有乡土气息的可爱称呼,是的,我在。”
“你来了芝加哥,”萨缪尔说,“顺便约我见面。在机场,告诉我你们要起诉我。”
“因为你没能写出那本书。因为你搞砸了我们给你的书约。这个合同你本来没资格拿到的,现在请允许我补充一句,既然咱们正在摊牌。”
“你告诉了我母亲,你约了我见面,公司要起诉我。”
“你当然可以想象,她非常恼火,因为她又一次扰乱了你的生活。她求我在和你见面前先和她谈一谈,大概是想说服我放弃吧。我说行啊,咱们公园见。她说咱们在老地方见,就是多年前警察朝我们发射催泪弹的那个地方。你母亲有时候真是个怀旧的笨蛋。”
“结果你和派克州长一起出现了。”
“一点不错。”
“她肯定打心底里厌恶你,因为你居然在为这种人效力。”
“唔,咱们看一看啊。她抛弃自己的婚姻,追寻某种模糊的自由主义反建制理想。而派克呢?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拥护建制的威权主义候选人了。所以她不高兴是可想而知的。她对他有着自由主义死硬派的那种本能厌恶,拿他和希特勒之流相提并论,说他是法西斯分子。实际上她只是不明白我明白的事实。”
“什么事实?”
“派克的骨子里和其他想竞选总统的人没什么区别。无论左派还是右派,他们都是同一种材料做成的。只是他的形状更像导弹而不是薯片。”
外面的鼓声放慢了一会儿,然后陡然停歇。寂静只持续了几秒钟,熟悉的砰啪—砰啪—砰啪—砰啪强劲节拍重新响起。佩里温克尔竖起一根手指。“鼓声又从头开始了。”他说。
“你希望这些事发生,”萨缪尔说,“你希望我母亲做出那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