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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反倒是这赠品,后来让这位艺苑画廊的老板向修二投去了微笑。并非因为它价钱便宜,因为即使再便宜,画商也是白送给客户,当然会亏一点。生意人之所以微笑,是因为这种赠品已开始蜕变成了利润。山边修二的画不再需要搭售,它们产生了单独的价值。这种变化,大约是从一年前开始的。
有位买了一幅不怎么样的名家画作的客人,竟然对白添给自己的修二的画注目起来,还询问这是一名怎样的画家。
客人是懂画之人。比起那些已经成名的画家,他似乎更关注尚未出道的画家。这位客人在看到赠品画后,说还想看这位无名画家的其他作品。
那时,还有八张未赠出的修二的画,全被丢弃在了仓库里。
“真是新奇的画。”客人打量着那八张画说道。
“是新奇。”店主那精明生意人的眼神往客人的脸上一扫,便顿时附和起来。在画家面前绝不会说的话,竟对客人脱口而出。
“这位画家有前途,画里有着一种其他画家所没有的独特韵味。尽管还未成名,不过,我看好他的前程。”
客人又问这名画家是何种来历。可当时就连店主千塚忠吉也不怎么清楚修二的来历。
“下次他本人来后我好好问问。”挠着白发的千塚对客人说道。客人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绅士。他身上并不惹眼的佩饰中却透着一丝奢华,看上去虽粗犷,实际上却是精致而华丽。他来这店时,乘坐的是配有专门司机的豪华外国车。
“告诉你,这个人将来必定会获大奖。我的眼力不会错。”
“事实上,我也非常看好他。”千塚见机说道。而就在说话的时候,他早已在考虑下一批画的价钱了。
这位客人的嗜好就是专门囤积一些无名画家的作品,然后等着他们出名,以此来彰显自己高超的眼力。而事实上,在此之前,他的眼光只有两次被验证是正确的。那两个都获得了新人奖,现在都成了新锐画家而声名大噪。不过其中的一个已早早地开始没落。
“这名画家要比那两个都强。”绅士打量着八张画说道。这八张画并非是抽象画,它们接近于具象派。之所以说接近,是因为那画创作于抽象画流行之后,其中混合了抽象和具象的特征。虽说抽象派已穷途末路,不过在它的影响下,具象派也不可能再回归到从前的样貌了。
“素描功底很扎实,色彩感觉也很好。”客人褒奖着,又笑道,“到了这年头,不会素描的画家简直就是悲哀啊。”
于是,客人说要把八张全部买下来。不是论斤卖,而是每一张都正儿八经地按照号的大小来计算支付。
这名顾客的名字,艺苑画廊的主人千塚忠吉是不会轻易透露给作者山边修二的。
“有一位非常懂画的客人,说你的画有精彩之处。虽然说不清楚你以后究竟会不会成名,不过他说,你将来可能会在画坛上大放异彩。”
店主只字未提修二的八张画已全都卖掉的事,他只是再三强调,说好歹给推销出去了一张。
“你再试试画点东西吧。”画廊的店主虽然嘴上这么建议,可语气却不是那么热心,像是你拿来的话我就给你看看,如果画得好,我就试着向客户推荐。反正,你画也行,不画也无所谓,就是一种爱理不理的感觉。
“似乎比上次的要好啊。”当修二再次把画拿来时,店主瞥了一眼说道,“不过,你得再用点功才行。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对方是个懂画的行家,甚至比评论家还厉害呢。”
千塚忠吉这才第一次对修二的每张画标价收购。虽然价钱只是上次十张捆绑价的一半,可终究是正规地给了一张画一个价。
“虽然你的画我是收下了,可那个人未必立刻就会来买走。眼下,你的画只有那个人买。我也是在赌一把。你看看,光是押在这儿的画就费了我不少的本钱。”
千塚忠吉并未说出来,其实他押在那些名家和流行画家的钱更多。为了让他们给画,有很多时候,他甚至硬塞给人家钱。这部分利息也很高。
一个月后,当修二画好十号大小的画带过来时,千塚忠吉的脸色明显比上次好多了。
“上一次的画卖出了。当然,还是同一个人。虽然人家挑了不少毛病。不过,总之是给买走了。”
千塚立刻把修二送来的画挂在墙上。老伙计和女店员们也都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以前,修二的画在这家店里还从未受到过如此的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