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部 第二十章(第6/45页)

“光荣的权力不属于我们,不属于我们,而属于你的圣名!”我也是一个人,和你们一样的人,让我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让我经常想到上帝和自己灵魂的纯洁吧!”

太阳和太空的每个原子都是自身完整的球形体,同时又是非常庞大的以致于人类无法理解的那个宇宙整体的一个原子。同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而这种目的又是为那人类无法理解的总目的服务的。

一只落在花上的蜜蜂蜇了一个孩子。孩子怕蜜蜂,说蜜蜂活着就是为了蜇人。诗人欣赏采花的蜜蜂,他就说蜜蜂吸蜜就是为了吸取花香。养蜂人看到蜜蜂采集花粉和蜜汁带回蜂房,于是就说,蜜蜂的目的是要采蜜。另一个养蜂人更仔细地研究了蜂群的生活,于是就说,蜜蜂采集花粉和蜜汁是为了养育幼蜂,供奉蜂王,目的是要传种接代繁衍种族。植物学家看到,蜜蜂飞来飞去把异株花粉带到雌蕊上,使雌蕊受粉,因此就认为蜜蜂活着是为了传送花粉。另一个植物学家考察植物的迁移,看见蜜蜂有助于这种迁移,于是这个新的考察者就可能说,这才是蜜蜂的目的。但蜜蜂的最终目的,并不限于这个、那个、第三个等等这些人类智慧所能揭示的目的。人类揭示这些目的的智慧越高,也就更加难以解释清楚,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人类所能了解的,只是观察到蜜蜂的生活和别的生活现象相对应的关系而已。对历史人物和各国人民的活动目的的理解,也是这样。

尾声(一) 第五章

一八一三年娜塔莎同皮埃尔·别祖霍夫结婚,这是老罗斯托夫家最后一件喜事。就在这一年,伊利亚·罗斯托夫伯爵去世。他一死,就像通常发生的情形一样,这个旧家庭也就解体了。

过去一年发生的几件事:莫斯科大火、从莫斯科逃难、安德烈公爵的死、娜塔莎的悲观失望、彼佳的死,以及老伯爵夫人的悲伤,——所有这一切,接二连三地给老伯爵以沉重打击。他似乎不了解也无法了解这些事件的意义,他垂下他那老年人的头,在精神上一蹶不振,好像正在期待和乞求新的打击,以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有时惊惶不安,不知所措,有时精神亢奋、雄心勃勃。

他为娜塔莎的婚礼表面上忙了一阵子。他预订午宴和晚宴的酒席,显然是想装出快乐的样子;但是他的快乐已不像以前那样感染人,反而使熟悉他和喜爱他的人觉得他可怜。

皮埃尔带着妻子走后,他开始沉默下来,同时抱怨,说他感到寂寞、烦闷。几天后,他病倒在床。从他生病时开始,虽经医生一再劝慰,他已自知他再也起不来了。伯爵夫人和衣坐在安乐椅上,在他床头守了两个星期。每次夫人给他递药,他总是抽泣,默默地吻她的手。临终那天,他痛哭失声,请求妻子和不在跟前的儿子宽恕他的主要罪过——荡尽家产。领过圣餐、行过涂敷圣油仪式后,他平静地死去了。第二天,在罗斯托夫家所租用的住宅内,挤满了亲朋好友,向死者的遗体告别。所有这些常在他家吃饭、跳舞,并且时常嘲笑他的人们,现在都怀着悔恨和内疚的心情,仿佛向谁作自我辩解似地说:“不管怎么说,他是一个极好的人。如今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了……再说,为人在世,谁能没有一点缺点呢?……”

伯爵此时死去,是在他的经济情况步入山穷水尽之地,已无法想象是否能再熬上一年的时候。正是在这种的情况下,他突然死了。

尼古拉接到父亲去世的噩耗时,正随着俄国军队驻在巴黎。他立刻提出辞职,不等批准,就请假回莫斯科。伯爵死后一个月,家里的经济情况就弄清楚了。虽然谁都知道伯爵负债累累,这些零星债务的数额之大令人吃惊。负债的总数比家产大上一倍。

亲友们劝尼古拉不要接受遗产。但是尼古拉认为拒绝接受遗产是孝子对亡父的神圣纪念的亵渎,因此没有听取劝告,毅然承担起还债的义务。

伯爵在世时,由于他生性善良,人缘较好,债主们慑于他那种难以捉摸的强大影响,以前一直不好开口,如今却蜂拥而至上门要债。就像一般情况那样,债主们争着首先得到债款,像米坚卡等持有赠予期票的人,现在就成为讨债最急的人了。那些原来可怜老伯爵(似乎他使他们受到损失)(就算受过损失)的人,现在却不肯放宽尼古拉的还债期限,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现在也毫不留情地向那个显然没欠他们帐却自愿承担债务的年轻人逼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