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银幕(第6/12页)
“没错儿!”看着咳嗽不止的菊子,行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帮家伙,特别喜欢喝这东西,我总是觉得不大能理解。”
“你倒好,把不大能理解的东西给人家喝!”
菊子说着又一次战战兢兢地尝了尝瓶中物。
“你倒是一边抱怨一边喝啊!”
行天饶有兴趣地看着被碳酸刺激得流泪的菊子。
“这味道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哎,用不着勉强。”
行天伸长手臂从菊子手中拿回了瓶子。剩下大约一半的可口可乐,他自己给喝了。行天的嘴唇就贴在瓶口,菊子见状别开目光。真幌站的三角形屋顶上漂浮着一朵洁白的夏日云彩。
“《一夜风流》怎么样?”菊子问。
“跟过去看的没两样啊!”
听行天这么一说,菊子噗嗤笑出声来:
“那是当然喽!同样的拷贝嘛!”
“耶利哥城墙注定崩塌,相比安稳的生活,女人更愿意选择心爱的男人。”
菊子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她看了看行天,行天也正在看着她;两人相对凝视。
“我说的是电影呀!”菊子说。
“啊,你说的是电影啊!”行天说。
“你呀,好像不是真幌人呢!”菊子一面抻开裙子的褶皱,一面转变了话题。“你在这儿做什么工作呢?”
“做些不大能跟人讲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穿花哨衬衫的男人从站内走出来,正是前些天的无赖中的一个。这无赖发现行天,“啊”地动了一下嘴。
“那么,再见了!”
行天对菊子留下一句话,单手拎着可口可乐的空瓶,穿过广场朝那个无赖走去。当着菊子的面,行天不给对方任何准备的机会,抡起瓶子兜头朝无赖的脑袋砸下去。瓶子碎了,无赖的额头也破了。行天睬也不睬那个流血倒地的男人,兀自迅速消失在了大马路的人群中。
菊子目瞪口呆,乘着警官跑来扶起无赖的机会,若无其事地离开了长凳。
在返回“真幌电影院”的途中,为了抑制笑声,她很是费了一番苦心。
“他真的是一个高傲的讽刺家,而且孔武有力,是一个像克拉克·盖博[14]那样的好男人。”曾根田老太太说着长舒一口气。
“可有人说过你像克拉克·盖博?”多田问行天。
“怎么可能嘛!我的下巴可没有沟!”
行天假装生气地说。难道克拉克·盖博的下巴有沟吗?多田心想。就算有,感觉上也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的程度。
行天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像是确认有没有沟似的。
“婆婆,这日头也已经西斜了,耶利哥城墙什么时候崩塌呀?”
“我呀,随时都行哟!”老太太说着朝行天送来一个秋波。
“没问题吧,这位老太太?!痴呆也就算了,她这可是花痴呀!”
行天正发着牢骚,多田捅了捅他让他闭嘴。曾根田老太太是重要的顾客之一。虽然准确说来,前来委托他们代为探望老太太的是她的儿子,但总之不容许有失礼之处。
“曾根田太太!”为了促使故事进展得快一些,多田也蹲在老太太面前问道:“假设行天就是克拉克·盖博的话,那么曾根田太太的未婚夫德一先生呢?”
“是启介君哦,他在这个故事里面的名字。”老太太纠正道。
多田清一清喉咙,重新问道:“那位启介先生呢?是什么样感觉的一个人?”
“这用问吗?他是克拉克·盖博的话,启介君就是莱斯利·霍华德[15]呀!”
“孱弱、窝囊的阿希礼!”行天唱歌似的说道。
“不过当时还没公映呢!”老太太撅起嘴“呼呼”直乐。至此,多田才终于明白了这两人在谈的是克拉克·盖博的代表作《乱世佳人》。
“阿希礼不是挺好的一个人吗?”多田嘟囔道,“怎么女人们就喜欢白瑞德呢?我以前就认为这是个不解之谜。”
“就因为你是这副腔调,才没有女人缘啊!”
“你没资格说我!”
“我可是盖博行天啊!虽说下巴没沟。”
行天说着冲他挑了挑单侧的眉毛,曾根田老太太在旁边看得很开心。
菊子开始和行天频繁地见面。虽说如此,但其实空闲时间很少,而且大多是当着别人的面。她还没有勇气和他单独相处。行天也自始至终以对待“电影院循规蹈矩的小姐”的态度来接近菊子。
耸立在两人之间的耶利哥城墙,是不在此地的一个男人制造的阴影。这道阴影又黑又长,难以跨越。
匆匆结束在市场的购物,菊子便前往“阿波罗咖啡”。簇簇新的店堂里面总是播放着爵士乐唱片。地板上有一条注满水的沟,真正的大锦鲤在里面游来游去。
由于这前所未见的趣味,这家店坐满真幌市居民,门庭若市。但行天大抵坐在和喧嚣无缘的靠里的桌边,偶尔给游过来的锦鲤扔点饼干屑,遭到“阿波罗”老板的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