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3/5页)
“随便看看。”他说。
我惊奇地东张西望。他在板凳上方造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摆了火柴、一排电池和用电池发电的日光灯。日光灯是地洞中唯一的光源,光线暗淡诡谲,他压在我身上时,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架子上还摆了一面镜子、一把刮胡刀和一管刮胡膏,我看了觉得很奇怪,难道他不在家里刮胡子吗?但我又想,这个人有栋不错的房子,却在离家只有半英里的玉米地里挖了一个地洞,他八成不太正常。爸爸曾这样形容像哈维先生这样的人:“他真是个怪人,没错,怪人一个。”这评价真是再确切不过了。
我猜当时我只想到哈维先生是个怪人、这个地洞还不错、里面很温暖之类的事情,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挖凿地洞的、地洞的构造如何,以及他从哪里学到的这样的技术。
三天之后,吉尔伯特家的小狗拾到了我的胳膊肘,它把胳膊肘叼回家,上面还粘着一片醒目的玉米皮,那时哈维先生已经掩埋了地洞。我正处于人间到天堂的过渡期,恍恍惚惚,没有看到他忙得全身大汗,拆下地洞入口的木板,把所有证物和尸块装进袋子里,唯独遗漏了我的胳膊肘。等我神志恢复清醒,能够观看人间的状况之后,我只关心我的家人,其他都不重要。
妈妈坐在大门口旁边的一张硬椅子上,张着嘴,脸上一片我从未见过的惨白,湛蓝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爸爸拼命地想找事情做,他想知道所有细节,也想跟着警员搜寻玉米地。感谢上帝,有个名叫赖恩·费奈蒙的警探第一天就派了两名警员带爸爸到镇上,请他指出平日我和朋友常去的地方,在一家购物中心待了一整天,这样就够爸爸忙了。没人告诉琳茜出了什么事,她已经十三岁了,应该能承受这个消息;四岁的巴克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实说,他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这个悲剧。
哈维先生问我要不要喝饮料。一切就是这样开始的。我说我得回家了。
“有礼貌一点儿,喝瓶可口可乐吧,”他说,“我相信其他小孩一定都会喝的。”
“什么其他小孩?”
“这个地方是为了镇上的小孩盖的,我想大家说不定能把这里当成俱乐部之类的聚会场所。”
即使在当时,我也不相信他说的话。我觉得他在说谎,但我想这样的谎话真是可悲,我想他一定很寂寞。我们在健康教育课上听说过像他一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没有结过婚,每天晚上吃冷冻食品,他们生怕受到拒绝,连宠物都不敢养,我真替他感到难过。
“那好吧,”我说,“请给我一瓶可乐。”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苏茜,你不会太热吗?把大衣脱下来吧。”
我照办了。
然后他说:“苏茜,你真漂亮。”
“谢谢。”我说,他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就像我朋友克拉丽莎所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尽管如此,我依然客气地道谢。
“你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哈维先生。”我说,我大口地喝掉剩下的大半瓶可乐,然后说,“我得走了,哈维先生,这个地方真不错,但我得回家了。”
他站起来,弯腰驼背地站在阶梯上,地洞里有六级阶梯,这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离开。”
我一直说话,这样我才不必面对现实:哈维先生不只是个怪人,此时他挡住了出口,他让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哈维先生,我真的要回家了。”
“把你的衣服脱掉。”
“什么?”
“把衣服脱掉,”哈维先生说,“我要检查看看你还是不是处女。”
“哈维先生,我是。”我说。
“我要确认一下,你爸妈会感谢我的。”
“我爸妈?”
“他们只要好女孩。”他说。
“哈维先生,”我说,“请让我走。”
“你走不了的,苏茜,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那个时代的人不太重视健身,几乎没有人知道什么叫“有氧健身操”,大家觉得女孩子应该柔弱一点儿,在学校里,只有那些大家眼里的“假小子”似的女孩才爬得上吊绳。
我奋力挣扎,拼命抵抗,不让哈维先生伤害我。虽然使尽全力,我依然不够强壮,我的力气根本比不上他的。我很快就被推倒在地,在阴暗的地洞中,他压在我身上喘息,大汗淋漓,眼镜在挣扎中被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