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3/5页)
“我们得杀了它们吗?”琳茜问,“竞赛内容是谁能设计出最好的捕鼠器,而不是比赛谁最会杀老鼠。”
“亚提说他要用木头做副小棺材。”塞缪尔笑着说。
“太恶心了。”
“亚提就是这样。”
“据说他喜欢苏茜。”琳茜说。
“我知道。”
“他提起过她吗?”琳茜拿起一根细木棍伸进兔笼上的铁网。
“事实上,他问起过你。”塞缪尔说。
“你怎么说?”
“我说你还好,你会好好过下去的。”
笼子里的老鼠躲开木棍,纷纷挤到角落叠在一起,徒劳地试图逃跑。“我们设计一个摆着紫色天鹅绒沙发的捕鼠器吧,还可以装个门闩,老鼠坐在小沙发上,门一打开就有小小的芝士球掉下来。我们可以把这个捕鼠器命名为‘野鼠的国度’。”
塞缪尔不像大人们一样逼琳茜说话,他只是陪她一起絮叨着要用什么布料帮小老鼠做沙发。
那年夏天,我已经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人间,因此,我去广场眺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一到晚上,我天堂里的标枪及铅球选手都不见了,他们去了其他人的天堂,而像我这样的女孩是进不去的。其他人的天堂可怕吗?他们也像我一样看着人间的亲友,越看越觉得孤单吗?还是说其他人的天堂里充满了我梦想的东西?说不定其他人的天堂永远都像诺曼·洛克威尔的画一样,画中全家人聚在一起,餐桌上永远有只大火鸡,切火鸡的则是个做着鬼脸、双眼炯炯有神的叔叔或伯伯。
如果走得太远或是想得太多,我的天堂的景象就会起变化。往下看,我看得到玉米地,也听得到茎叶发出的低鸣,朦胧的声响略带悲戚,仿佛警告我不要越界。我头痛欲裂,天色也开始变暗。忽然间,我又回到了遇害的那天晚上,往事再度涌上心头,灵魂也越来越僵硬、越来越沉重。好多次我都这样回到遇害现场,却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凝神注视。
我开始怀疑天堂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这里真是天堂,我的祖父母应该也在这里才对,特别是我最喜欢的祖父。他会把我托起来,带我一起跳舞,我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开心,根本不会想起玉米地和坟墓之类的往事。
“你可以这样,”弗兰妮说,“很多人都做到了。”
“可是怎样才能达到那种境界?”
“这或许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容易,你必须放弃寻求某些答案。”
“我不明白。”
“如果你不再追问为什么遇害的是你而不是别人,不再去想少了你大家该怎么办,也不再理会人间亲友的感受,”她说,“你就自由了。简而言之,你必须将人间的一切抛到脑后。”
对我而言,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露丝晚上偷偷溜进琳茜的宿舍。
“我梦见她了。”她轻声对我妹妹说。
琳茜睡眼惺忪地看着露丝:“你梦见苏茜了?”
“关于早上在餐厅的那件事,对不起。”露丝说。
琳茜睡在三层铝制行军床的最下层,她正上方的室友翻了个身。
“我可以到你床上去吗?”露丝问道。
琳茜点点头。
露丝悄悄地爬到狭窄的床上,躺在琳茜旁边。
“你梦见什么了?”琳茜低声问道。
露丝边说边翻了个身,这样琳茜就能看见她的鼻子、嘴唇和前额了。“我在地底下,”露丝说,“苏茜走在我上面的玉米地里,我可以感觉到她在我上面走,我想叫她,但我嘴里塞满了泥土,无论我叫得多大声,她都听不到我的声音,然后我就醒了。”
“我没有梦见过她,”琳茜说,“我做过噩梦,梦见老鼠咬我的发根。”
露丝觉得躺在我妹妹旁边很舒服,两人靠在一起感觉很温暖。
“你是不是爱上了塞缪尔?”
“没错。”
“你想苏茜吗?”
四下里一片黑暗,她只看得到露丝的侧脸,而露丝又几乎是个陌生人,因此,琳茜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心里话:“我比谁都想她。”
迪文初中的校长家里有事离开了营区,因此,今年轮到新上任的契斯特泉高中的副校长来规划活动主题。她突然接下这个任务,决心规划出一个有别于设计捕鼠器的活动。
她匆匆地贴出了活动海报:如何逃脱刑责?怎样实施完美谋杀?
学员们大喜过望。音乐天才、诗人、历史天才和小小艺术家们兴致勃勃地开始讨论,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的培根和煎蛋,边吃边比较过去的无头公案,以及哪些平常的器物最能致命,甚至开始讨论要谋杀谁。七点十五分,我妹妹走进了餐厅。
亚提看着她走过去排队,她感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兴奋,但还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那么激动,她以为辅导人员刚刚宣布了捕鼠器竞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