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骑天涯(第2/5页)

他几乎不跟国内的同学、朋友联系,他有任何困难,除了父母,没人能帮到他。装备被偷被抢后,他只能打电话回家,让父母从国内将“一号箱”速递过来,箱子里有他旅行的整套备份。出发前,他准备了三辆专业自行车,两辆打好包在家备用。

他的家庭并不富裕,母亲是工人,父亲是工程师,都是在首钢工作的工薪阶层。周游世界的钱最初是自己在国内挣的,但被偷过抢过几次之后,2007年,实现梦想的钱就花完了。父母早已退休,但为帮助儿子实现梦想,快70岁的父亲依然帮人打工,节衣缩食地支持着他。“我妈参加过北京市工人运动会,百米跑过第三。我妈在阳台上弄了个佛龛,天天求菩萨保佑我平安……我爸虽是中专毕业,但特聪明,是首钢的教授级工程师。我从小学习不好,但我爸说,聪明不在于做题,而在于做事,我出来,我爸特支持……”谈起父母,郭大浩眼神里充满了幸福。父亲那封鼓励的信他一路带着,叠得整整齐齐,时时温暖着他的孤旅天涯。偶尔他也为自己40岁还“啃老”而感到不安,但一想到今年就能结束行程,回国行孝,便又满心欢喜起来。

梦想缘于一则新闻。初三时,郭大浩在《参考消息》上读到,一个英国人骑自行车环游世界,从伦敦刚到了北京。这消息让他莫名地兴奋。他跑去问地理老师,英国在哪儿?老师把《世界地理》课本丢给他,说,48页。

从小他就爱骑自行车。石景山附近的山,初中时他就骑遍了,他喜欢那种和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没有什么挡住视野,清风拂面,路在脚蹬子下飞驰。

他把那期《参考消息》珍藏起来,把骑自行车周游世界的梦想放在自己心灵深处挥之不去的地方。

1989年,他高中毕业,没去参加高考。他想,上四年大学,毕业后再工作几年,等钱存够时,他已经骑不动了,还怎么实现梦想呢?为了心灵深处的那个梦想,他要马上工作挣钱。他想办法进了刚开张的王府饭店,周游世界需要外语,在这家涉外酒店,他练就了流利的英语,并从服务员做到了大堂领班。

那年代,进饭店的不都是住店,很多人在饭店大堂谈生意。他很快找到了合作伙伴,开始从国外进口自行车零件来中国卖,并为自己攒自行车。

父亲常对他说——“有了梦想,就要全力以赴、竭尽所能,拿出架势来”。梦想谁都有,但要实现它,得经常问自己为之付出了什么。

为了实现周游世界的梦想,他拿出了“自虐”的架势。

他不抽烟,不喝酒,几乎不喝饮料,一日三餐以馒头、大饼、青菜和白水为食。他相信,对生活的需求越低,户外生存的能力就会越强。无论在家还是出差住店,他都坚持睡在地上。他知道,以自己打工和做小买卖攒的那些钱要想环游世界,旅馆是住不起的,他要训练自己随地而眠。

1993年,他骑车去了广州,1997年又骑车去了上海,1998年夏天,他开始了最后一次自我拉练。他想,西藏要能骑回来,周游世界便可以开始了。他从北京经格尔木到拉萨;再骑至日喀则、定日到珠峰大本营,最后,返回拉萨,顺着川藏线,经成都回到北京,历时五个月。在青藏高原,他碰到狼群,他把自己的羽绒服烧了,吓走了狼群;在珠峰大本营,他遇到一个四十来岁的日本人,日本人抽烟,烟头掐灭在胶卷盒里。他想,在这方圆几十公里荒无人烟的地方,若是来1000个中国人,也许会留下1500个烟头。日本人的自律精神深远地影响了他。他相信:运气并不可靠,他必须不断磨炼自己的能力,自律行为,以随时应付运气用尽的那一刻。

睡袋、防潮垫、衣服、食物、水、相机、日记本、世界地图册、修车工具、手电……以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1999年5月,郭大浩背上35公斤的背包从北京出发,经新疆进入哈萨克斯坦,开始了漫长的环球之旅。那一年,他29岁。

从哈萨克斯坦进入吉尔吉斯斯坦,再进入乌兹别克斯坦都算顺利,但在乌国办理土库曼斯坦签证时,他被土国拒签了。除了一本贴了三张签证的护照,他什么资料都没有。拿不到下一国的签证就意味着他必须打道回府,而他并不甘心只三个国家便从周游世界的梦里醒来。

他决定“闯关”。

乌兹别克签证到期的最后一天,他离开了乌国海关。没有土库曼斯坦签证他进不了土国,乌兹别克签证过期了,他也回不去乌国。他把自己逼成了乌土边境那500米真空地带上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一星期后,中国驻土库曼斯坦大使馆为他开具了一份外交照会,以国家名义向土国为他作了签证担保,他骑进了土库曼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