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一提的物件们(第10/18页)
把岩盐用粉碎机碾碎,撒在小块的牛排上。变成闪光粒子的盐在香喷喷的牛排上溶化,立刻失去颜色,那一瞬间让我看得发呆。
还有,煎多油脂的鱼时撒上足量的天日盐,盐、烤焦的鱼皮的香味、丰腴柔软甘甜的鱼肉,那是无与伦比的搭配。
手头有发黏的优质豆腐时,只加天日盐和芥末,吃起来凉凉的。
新出炉的炸里脊,盐也绝对是最佳搭配。还有嘴触到沾在酒杯上的盐那一瞬间的味觉,几乎同时滑入口中的酒让风味轻轻蔓延的刹那。
再写下去就对健康不利了。上面写的都是偶尔才吃的东西,真想奢侈地吃个够。
几年前,发现了一家不错的碳烤店,肉、鱼和蔬菜都很好吃。店里有三种烧烤酱(辣油、酱汁、番茄汁),尝尝那烧烤酱,简直是无上美味,尤其是凉爽的绿色辣油!
可是,看到眼前烤得火候正好的肉和鱼,我的手不自觉地选了盐,不自觉地。
只有在这家店里,我对自己嗜盐无可奈何。
粉红
要是有人问我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我绝对不会回答粉红。我的东西很少是粉红色的,衣服就不用说了,连口红也没有一支粉红的。去花店,不会买粉红的花,还是冷色的让人沉静。想要明亮颜色的时候,首选白或黄。
但是,就在最近,我有了个重大发现——看见粉红的东西,我会欣喜若狂。
收到礼物时,假如包装纸是漂亮的粉红色,会欢呼雀跃:“粉红!”
那是幸福的欢呼,虽然只是包装纸。
在化妆品店,店员推荐的化妆水是水晶般美丽的粉红色时,我的眼睛便无法从那瓶子移开,断然抛弃用了十五年的化妆水,改用那粉红的。
丈夫给了老不在家的我一个手机,看到是银色及粉红时,我大吃一惊:“粉红!”本想责怪他,声音听起来却十分开心。
看到盛开的樱花和牡丹,也不禁自语:“漂亮的粉红。”不是漂亮的樱花,也不是漂亮的牡丹,而是漂亮的粉红。
过去,花式蛋糕上会装饰浅粉色奶油做的玫瑰。比起巧克力做的树桩、蛋白酥皮做的小狗,我更想要一块有粉色玫瑰的蛋糕。
对于我来说,粉红总是突然袭击。在这个颜色面前,不知何故,我没有防备,无法抗拒。
月光小夜曲
深夜坐出租车回家时,收音机里传来月光小夜曲,会心生落寞。这是为什么呢?
不知为何,深夜出租车的收音机里经常流淌着这首曲子。男播音员从容不迫地说:下面,请收听某某乐团演奏的月光小夜曲。我心里“啊”一下:怎么又是……窗外漆黑一片,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后座,在黑夜里移动。
所谓月光小夜曲,原本是在公开场所,无须对音乐有所关注的情况下演奏的。那是在人群中,美酒、佳肴、无数香水遥相混合的气味中,欢声笑语和杯盏交错的声音中,工作伙伴或家人或恋人陪伴身旁的时候,不用侧耳倾听也能传入耳朵的美妙感伤的曲子。
它并不深奥,不如说是轻快的、在正确的场合听的让人愉快的音乐。但危险并不因此而减少。
我想,音乐真是野蛮,不小心听到,便意外地被触动。并不想确认的时候(或没必要确认的时候),它让你确认了孤独。
偏偏出租车又是个异类。那么狭窄的空间里,可以说有生活气息,也可以说没有。那只是游走在夜晚街道的车中的一辆。司机这个与我无关的人,过着与我毫不相干的人生;而我这个客人也带着与司机无关的感情,与他一起度过那一天。
月光小夜曲在深夜的出租车里,总是不搭调地流淌。这不搭调既滑稽又落寞。
惠灵顿靴
小时候,我讨厌穿长筒靴,因为觉得难走,还难看。妈妈经常训我:别光顾好不好看。
终于长成大人,再没有人要我穿长筒靴了。
八年前,因为电视节目的工作去了英国。工作内容是走访艾米莉·勃朗特《呼啸山庄》的舞台霍沃思,讲述行走荒野的感受。那片土地比想象的还荒凉,冬天连日暴风雪。寒冷还能忍受,无法忍受的是湿透的皮靴里像湿布似的贴脚冻硬的袜子,还有里头僵冷肿胀得简直不像是自己的、疼得想哭的脚趾头。走路需要非常努力,此外想不了任何事情。得隔五分钟休息一下,让人帮忙揉揉脚趾,给周围的人添了麻烦。
翌日也是同样的天气,在同一个地方拍摄。但有一点不同,我买了当地人的生活必需品、他们昵称为“威利斯”的黄绿色橡胶长筒靴——惠灵顿靴,穿上了它。
难以置信的舒服。裹在厚袜子里的脚过了几个小时变得又干又暖和,光这一点就让我高兴得想跳舞,面对镜头时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