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一提的物件们(第12/18页)

摇篮曲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长大成人的我认为睡觉时唱歌会很吵,不合时宜,婴儿却觉得很舒服。或许婴儿是出于不懂语言,觉得既然特意为自己而唱,不听不好的天真心理。这是一种称得上天真无邪的美德。

最近总在思考这些事情,突然想听摇篮曲了。我拜托丈夫“唱唱歌吧”。丈夫躺在床上唱道“牛的孩子还是牛,住在牧场中”。这是我头一次听到的摇篮曲。听完后我向丈夫致谢,然后说:“但是‘牛的孩子还是牛’总觉得有些奇怪。”丈夫有点不高兴,坚持认为牛的孩子绝对是牛,没什么可奇怪的。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回答说牛生的孩子还是牛。我反倒感觉更奇怪了,莫名其妙地对这歌词很在意,并模仿着唱了起来。

丈夫说我也应该唱些什么,我看了看天花板,唱起《像野兔一样》,是中岛美雪的歌,开头是:“好男人无论怎样都在我身边,永远在。”

我唱完后,丈夫嘟囔了一句:“睡不着了。”

煮熟的鸡蛋

我一直憧憬着成为这样的人:带着装有带壳煮鸡蛋的便当去户外,在清新的空气中剥去蛋壳大口大口地品尝。

我能想象那种非常好吃,又充满幸福的感觉,还有鸡蛋浓厚的味道。空气清新的户外,连盐的味道都恰到好处。滑溜溜的蛋白和饱满的蛋黄的组合,看着都让人觉着愉快,会油然生出一种不是用嘴巴和舌头,而是用全身在品味的健康感和满足感。将一整个鸡蛋吃进肚子里的感觉,让它成为很特别的食物。

我从未这样吃过,恐怕将来也不会,因为我不太喜欢煮熟的鸡蛋。特别是整个的鸡蛋,总给我一种焦躁不安、顶住胸口之感。即使吞下去了,也觉得胃要变重。体内的水分似乎要被熟鸡蛋吸走了。

而且,我非常害怕残留在鸡蛋上的壳的碎片,所以从很早开始就不吃别人剥的鸡蛋。自己小心翼翼地剥壳,剥完后再用自来水冲洗,然后才吃一点。

虽然我喜欢用鸡蛋做的菜,也不必勉强吃煮鸡蛋,但总觉得煮鸡蛋有其他鸡蛋类的菜没有的独特的美味。

尤其是在户外。大口大口地吃煮鸡蛋,喉咙也不会噎住,那种完全消化的感觉是多么舒畅啊。现剥鸡蛋这种轻率的行为也变得恰到好处。这是只有身心健全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带着装有煮鸡蛋的便当去户外,在清新的空气中剥去蛋壳大口大口地品尝。下辈子,我愿意成为这样的人。

葡萄干的味道

我喜欢葡萄干味儿的红酒。有近似苦味的甜味,不是纯正的红葡萄颜色,而是略微有些琥珀色,并有种牛奶糖味道的红酒。我对品牌并不太熟悉,但觉得阿玛洛尼、巴贝拉·阿尔巴牌子的红酒很好喝。

去年的叙利亚之旅让我明白了自己虽不是红酒迷,但似乎很喜欢喝红酒。叙利亚是阿拉伯国家,很多饭馆不提供酒。当地的人们喝芬达橙汁和七喜之类的甜味碳酸饮料来代替酒,坦白说,看着这些饮料就饱了。

若有适宜的红酒,饭都能吃得多一些。我觉得好喝的红酒不是进入了胃里,而是流进了整个身体,能切实地感受到它变成身体的一部分,皮肤和睫毛都在愉快地品尝着红酒。

几年前为了红酒的采访去过波尔多,探访了葡萄田、酿造所及贮藏室,并与形形色色的人交谈。品尝了很多家多年前的红酒,也了解了不少葡萄种类的知识。发现我不太喜欢波尔多红酒,无论哪种都没有牛奶糖的味道,而是乳酸饮料风味。

听了我的话,朋友向我推荐了勃艮第的红酒,我尝了一下,但是也不太喜欢。我抱怨说香味太浓厚了,反而喝不下去,朋友嘲笑我像劳动者。当然,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劳动。

而且,我好像也很喜欢“保存状态不好”的红酒。与精通红酒的人到意大利旅行时,我说好喝的红酒常被他说成“保存状态不好”。这可能跟我喜欢葡萄干味儿而不是葡萄味儿的红酒有关系。

大婶的围巾

有的大婶脖子上总是系着围巾,像木匠师傅的毛巾一样直接搭在脖子上,简单地系上。这种系法的围巾,估计打扮得漂漂亮亮外出时不会用到吧。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我从未见过穿着一本正经的外出服装的人系着这样的围巾。

也可能是薄围巾。穿运动衫的时候,也会把这种薄薄的小围巾皱巴巴地系在脖子上。因为皱巴巴的,难以判断是什么花式。也许是为了御寒,所以近乎怪癖地每日戴着它。

我曾经认为这丝毫没有美感,并有种邋遢的感觉。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了。大婶们系围巾的手法可要比杂志上介绍的系那种滑溜溜丝巾的手法熟练多了。对她们来说,这种轻薄的围巾已经成为生活中不可欠缺的一部分。一旦取下来,就会有寒冷、寂寞和缺些什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