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一提的物件们(第13/18页)

装饰品是为了自己而不是别人戴的,所以我理解了这薄围巾存在的合理性。头饰和戒指也是如此,但大部分日本人几乎从不摘下这些东西,睡觉时、洗澡时都习惯戴着,所以围巾与有这种习惯的国家的人不太相称。不熟练的话,就更谈不上优雅。

为了自己的幸福感始终戴着它,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那样,这真是件了不起的事。这样想来,总是系在脖子上的大婶的围巾,或许是这个国家的女性能体会到的唯一的装饰品。

多么美丽的围巾啊。

浴巾和浴袍

我有很多浴巾和浴袍。一天洗几次澡,其间电话响了,或有什么急事的时候会进进出出几次,浴巾和浴袍就成了必需品。虽然同样的东西有很多,总有点奢侈的感觉,但是我很爱惜物品,不会浪费。我深切地感受到毛绒料强悍的吸水性。与擦一次手就湿的手巾相比,它的吸水性真是令人叹服。

另外,浴巾和浴袍用烘干机烘干的话,会很快变得松软起来。“晾在户外,清风吹拂,太阳的味道”是一种很美好的概念,但如果把变旧的毛巾拿到户外晾的话,会变得很干硬。

不需要机器的物品很少。浴巾就不需要用熨斗,真是我的好伙伴。

洗澡对于我来说,即使短暂,也是从现实到异空间的一种转换,因此浴巾和浴袍是我重回现实世界后最初与身体接触的东西,换言之是我在现实世界的代表,所以希望它们松软、干燥而温暖。

有的温泉旅馆经常在浴巾上喷柔软剂,让我很失望。如此一来,浴巾表面的保护膜像是被撕掉一样,虽然布的伤痕可以掩盖,但是一点都不吸水。浴巾原本是很强健的物品,无需多余的步骤,直接洗洗就可以了。

我不知为什么总对这样的浴巾和浴袍有亲近感。

我讨厌湿漉漉耷拉着的毛巾,所以请立即清洗,不用费功夫,清洗和烘干都用机器就好了。旧了的话,也不要用什么药物。

这不是很清楚嘛。

汽艇比赛

这两年,我对汽艇比赛很痴迷。汽艇比赛很有意思。溅起的水花可真豪迈!大概我喜欢见到水。能看见什么地方有谁在做什么是很重要的。例如赛马的时候,十六匹马一齐跑,我看不到每一匹马(或每一个骑手)的策略和技术。即使下注的马跑赢了,除了“快”也什么都不了解。足球共有二十二个人踢,除了球和进球时热闹的场面,我看不到每个人是怎样发挥技术和计算的。

汽艇比赛能让人看到全部。有时虽然在六号位却要进入一号航道,或好不容易被排在一号位却要绕到六号航道。选手边用左手控制着什么,边用右手操纵舵轮回头看的警惕表情,每个人拐弯的角度,时而弯腰时而前倾的样子,刚刚相撞旋即又避开激战的选手赢得喝彩的情景,都历历在目。充满喜感的是,竟然还有所谓“天赐”的绝招。

汽艇比赛很像演歌。每个选手都有个性和卖点。有技术和长相皆佳的高龄选手,力气大的年轻选手,以及处于中间各种特点都具备的知名选手,还有各方面都差不多的中坚选手。汽艇比赛的新闻也很有趣,写师傅和亲属(也是选手)的专栏里,有人写着“佩罗,一人”,这种演歌般的有力表达让我由衷地佩服。“佩罗”好像是指螺旋桨。大家手持自己的螺旋桨在竞艇场驰骋。

不久前,有位输了比赛的大叔大声怒骂“这个混蛋”,这恰好与我当时的心情相符,我很清楚那种心情。从那以来,“这个混蛋”常常不经意间挂在嘴边,让我很头痛。

座右铭或喜欢的句子

在书上签名的时候,有人要求说“请写下您的座右铭”,也有人要求写“喜欢的句子”。这时候,我会很为难。如此一来,对方也觉得给我添了麻烦,面露难色,让我更加为难,因为我决不能让读者为难。然后我会慌张地答道:“有喜欢的句子,没问题,我写。”也只是这样说说而已,心里还是很苦恼。

例如,我想起自己喜欢的“心中怀有世界边际的人,一定要走到世界的边际”,但这是安部公房的话,我不能署自己的名字。“孤独总是新鲜的”是金子光晴的话,“等你长大了再跟你说”是特吕弗导演的电影中的台词。

但是,我焦灼地想,无论怎样都得写些什么,总之先写些作者不详(大概)而有名的句子吧,因为有名,谁也不会认为是我的原创。或者反其道而行,想一些不像“盗用”的句子,例如“顽皮小孩成大器”、“投其所好”等。边写边考虑,我真的喜欢这些句子吗?

还有些时候,我偏重于“喜欢”这一点,写上“睡觉”“游玩”“热巧克力”“男人干爽而温暖的手”等词句,但想想还是不能释然,因为这并不是在问自己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