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一提的物件们(第15/18页)
砂糖
虽然喝咖啡和红茶都不放糖,做菜也很少用,但我还是喜欢砂糖。喜欢砂糖的味道,而不是作为调料的砂糖。干爽晶莹的白色砂糖。
刨冰里,我最喜欢加了糖蜜汁的冰屑。拿便利店里买的来讲,就是“糖汁刨冰”“白雪”等。我也很喜欢棉花糖和金米糖,还有鸽子形状的印糕,以及叫“二人静”的红白相间的点心。
砂糖有种脆弱的味道。绵白糖、果糖、三温糖、粗砂糖及黑砂糖的味道是不同的。我希望它们各有特点,但这样会失去那种脆弱。
我觉得砂糖的本质就在于这种脆弱,所以最喜欢砂糖。
我知道很多厨房里都放有砂糖壶。现在也有人用这个吧,即使不用壶,也用塑料碗碟装着砂糖用来调味。我发自内心地觉得这很了不起,给人一种认真生活的感觉。壶和碗碟是文明的象征。
我家的厨房里没有这样的东西,我讨厌容器里的东西洒漏出来,或是在里面受潮凝固。这当然是因为我并不是每天都收拾厨房。不认真整理器具的人不可能熟练地使用它们。不只是砂糖,盐和酱油也一样,我总是按照买回来的包装原样保存。每当看到别人家的厨房里放着砂糖壶,我总会被自卑感折磨。
前些日子我在惠比寿散步,恰巧碰见节庆,沿着驹泽路边摆了很多货摊。我从未见过节庆,所以带着浓厚的兴趣逛了逛,发现了一种叫“薄荷吸糖”的东西,莫名其妙地在意起来。路过后还是很在意,于是回去买了一个托马斯小火车形状的吸糖。紧张地试着吸了一口,是砂糖的味道,凉凉的、脆弱的、轻微的味道。
电话
不知喜不喜欢的东西里,有一样是电话。我不会打长长的电话,连短电话都不擅长,说完事情就沉默。似乎因为这个,我给人粗鲁的印象,经常被问:“在睡觉?”或者“感冒啦?”不仅如此,还会被问:“生气啦?”“不高兴?”这么问的是关系亲近的人,不亲近的话,人家就算这么想也不会说出口。大概。
在电话里对话很困难。就算是“最近怎么样”“忙吗”这种单纯的问题,也困惑于该从哪儿开始说。思考的时候沉默又来了,我十分为难,慌忙说“不怎么样”“不忙”,直截了当地给出一个语法正确的最简短的回答。
在电话里,我完全无法和人交谈,而且不知道怎么挂电话。“那么,再见了”说出口来不自然,“告辞了”对我来说不习惯。经常说“再给你打”,可那是打过来的电话,我也没有再打回去的先例。觉得“你再打哟”是正确的,可对方也许会想“你自己打过来呀”,心想那是自然,可是说不出来。
结果,常常沉默着等到对方挂电话。挂了之后,留下双方都困惑和不解的感觉。半截的,缺了什么的感觉。
因此,接电话听到对方声音的瞬间,假如是熟悉的人,我会异常高兴。偶尔整天没有电话,会觉得寂寞,一边自言自语“看看电话是不是坏了”,一边拿起听筒看看。
鳞鲀的皮
我有一张鳞鲀的皮。
是前一阵在常去的寿司店得到的。我很信任那家寿司店。用樱树叶子装饰的鲷鱼、微微烟熏的青花鱼、样子透明口味纤细的鳞鲀,真是绝品,非实质的语言完全不足以形容。这是我最喜欢的食物——每次去那儿,虽然谁也没问我,我总是不禁这样宣称。
啪啦啪啦,见那儿的店主利索地用适当的力道把鳞鲀的皮完美地剥下来,就想要那张皮。刚剥下来的鱼皮像我爱用的蛇皮钱包。摸一摸,凉凉的湿湿的,像猫舌头一样粗糙。
店主说,干了可以做砂布,把鱼皮装进塑料袋让我带回家。
把鱼皮晾在整个屋子光照最好的卧室地板上,几天后就干巴巴的了。它呈尺寸稍小的菱形,顶端有裂纹,像是衣领,也像是吸血鬼张开斗篷的背影。颜色不是黑色,混杂着长了青苔的岩石般的浅绿、茶褐和黑色。背面很光滑,起初是牡蛎般有光泽的乳白色,干了之后颜色就消失了。它一点也不腥臭,有海草和新皮革制品的气味。
天然砂布。
我满足地端详着它。
只是平时我不用砂布,不知该怎么用。所以,鳞鲀皮就放在了抽屉里。为了不把它弄碎,小心地放在最上面一层,打开抽屉时总会吃惊,并且有一种偷偷养动物的感觉。
外国片剧场
小时候喜欢外国片剧场,那热烈的喜爱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奇妙。一到晚上九点,母亲和我、妹妹聚在客厅看电视,有时候父亲也从书房出来加入我们(视内容而定)。周日外国片剧场、周一新片专场、周三新片专场、周五外国片剧场分别还带有淀川长治、荻昌弘、水野晴郎、高岛忠夫的解说。当然还有三频道的名片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