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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这个问题一下挥开,就好像它不比一排胡萝卜里的一只切根虫更要紧,实际上,我知道她有一笔相当大的贷款压在她摇摇欲坠的房子上,在城市的边缘,房产价值并没有飙升多少;她生锈的老车已经跑了20万英里;她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度假是什么时候。在我们的社会里,任何象征成功的字眼,所有让你熬过倒霉时期的小小的自我支撑——头衔,权力,重要通话,昂贵的衣服或房子,甚至只是一间有电脑的办公室——以及所有附加的愉悦,比如网球俱乐部的会员资格,或者每周在禅意花园吃一顿饭,所有这些在西西莉亚的生活里都没有。她甚至连酒都不喝,我的老天爷!

她的脸庞绽放出充满希望的光芒。“仁波切一直在找,现在已经一年多了,要找一处安静、秀丽的地方,建一所冥想中心——他在欧洲有四所,你知道——但他需要空间,而且他需要有某种方法至少实现部分程度的自给自足。这太完美了!这是爸妈通过我给他的礼物!”

礼物,好啊,我心想。我说:“你认识仁波切有多久了?”

她喜不自禁:“很多、很多世了!”

我觉得自己听到有头牛在西西的后院里哞哞叫。后来,俗话说的,“上路一段时间之后”,我会认识到,这是仁波切在唱诵某种古老祷词的声音。但是,在那一刻,在我听来非常像一头牛在哞哞叫。我凝视西西莉亚漂亮的眼睛,然后挪开目光。此刻,我感觉自己正踮着脚尖走在荒地的悬崖峭壁上。踏错一步,我就掉下去了。当你一辈子都认识这个人,就不需要很多的预热时间,直接就能吵翻天。所有的前戏多年前都完成了,所以战斗埋伏在你的记忆里,就像煤气灶等着火柴。用错一个词,一句无心的暗指,旧火就能突然熊熊燃起。

我感觉,在那一刻,兄妹间挫败感的尖叫如鲠在喉,一段长篇大论。演说会这么开始,你的整个人生,一个接一个的男人都这么对你!这是你有点安全保障的最后机会。你以为还能拿到多少次六位数的遗产?而你却想拱手把它送给什么仁波切!他在欧洲有四所中心!让他给你一点东西吧!

但是——这是个起头,西西莉亚声音里的善良消除了我的大部分愤怒冲动——我只能说出口这个:“这或许是你得到一点安全保障的最后机会,你要知道。”

她歪着头看我,几乎就是怜悯的表情:“哦,奥托。从来就没有安全保障,亲爱的。爸妈离去的方式,难道、难道没有让你看清吗?”

“那好,相对的安全保障,”我说,“还有,那个词叫死,不叫离去。我的意思是,比坐等下一个付十美金的顾客来按前门门铃,找你读塔罗牌更安全的东西。”

“请不要嘲笑,奥托。佛陀时代的僧侣们托着钵站在路上。如果有人把食物放进碗里,他们就吃。如果没有,他们就不吃。如果你能那样真诚地生活,敞开心胸,上帝就会供给。”

“这不是佛陀的时代,我的老天爷。”

“当然是!那正是我在设法跟你讲的,但你不让我讲。”

我再也受不了——笑眯眯的眼睛,愉快地纡尊降贵,面对截然相反的事实却绝对地确信——我见过500次了。为了避免朝她吼,我不得不起身,在厨房里踱步,牙关紧咬。外面,哞哞叫的声音毫无减弱。

“喏,”我最后说,“你是一个成年人。如果你想扔掉那一半的遗产,我不能阻止你。但放过我吧,行吗?我来这里是想在我们卖地卖房之前,带你去看看的,不是带上什么和尚,什么上师,什么……怪人。”

“你看不出他是谁,是吧。”

“对,我看不出。但现在不听人劝的是你:我来这里是带你去北达科他州的,不是什么家伙,我从没……”

“我不能去,我跟一个老客户有个回溯要做,我们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节骨眼上,如果我现在离开她,事情会非常可怕。”

“行,你爱怎么回溯她就怎么回溯,那……这样怎么样?我给仁波切出机票钱,他可以在那里跟我会合,我们可以从你这里拿一份签名文件,关于你想如何处理你那一半财产的,然后我们想办法解决细节问题?我可以赶去那里,只要两到三天。我对看看乡下还挺兴奋的,就我自己,你知道吗?”

“不行。”她说。

“为什么不行?”

“仁波切不坐飞机。他说那很不自然。对精神有压力。”

“那他是怎么从欧洲来到这儿的?”

“坐船。”

“行。我给他买火车票。”

“他会迷路的,奥托。像我那样。他完全不了解美国。你必须带着他,给他展示门道。”

“没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我说,当她有几分悲伤地微笑时,我意识到,她刚在几分钟之前说过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