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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觉得无法全身心投入。随时都必须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微笑地点点头:“吕西斯特拉忒。”
“我想你可能看过有关这出戏的资料。没有?那里的剧院老板叫托尼·希尔,他挺聪明,让我们俩,朱恩和我,扮演主角。我站在戏台前面念台词,其中有一部分是希腊文,朱恩负责表演哑剧。有些报纸作了报道,许多戏剧行家来观看了演出。他们是来看演出,不是来看我们的。”
她伸手到篮子里去取出一包香烟。我给自己和她点了两支,她继续往下讲。
“演出季快结束时的一天,有一个男人到后台来,告诉我们他是个戏剧代理人,说有人要跟我们见面,是一个电影制片人。”我表示惊讶,她冲着我笑。“听起来令人难以置信,是吧?讲到是谁的时候他遮遮掩掩,那股笨拙和露骨劲儿难以用言词来形容。但是两天之后,有人给我们俩送来了大束鲜花,还请我们到克拉里奇餐馆吃午饭。那人自称——”
“你别说了,我能猜得出来。”
她冷冰冰地点点头:“我们进行了讨论,当时只觉得是闹着玩的,后来竟稀里糊涂地做了。”她停顿了一下,“他把我们搞得一头雾水。我们满以为是要演不伦不类的仿好莱坞电影。结果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似乎什么都很公开。他明显很富有,他告诉我们,他在欧洲到处都有商业股份。他给了我们一张名片,上面有瑞士地址,但是他说他大部分时间住在法国和希腊。他甚至还把布拉尼和弗雷泽斯岛作了一番描绘。这里的一切他全讲了,讲得很准确。”
“他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吗?”
“我们问起过他的英语。他说他年轻的时候想当医生,在伦敦学过医学。”她耸耸肩。“我知道他当时给我们讲的无数事情全是胡说八道,但是把他从那以来对我们讲过的所有零碎片断拼在一起,可以看出他在青年时期有很多时间是在英国度过的。也许他在家的时候曾经上过寄宿学校——前天他在谈及英国的公学制度时,讥讽态度溢于言表,那是他发自肺腑的声音。”她把香烟灭了,“我可以肯定,在他一生中的某一个时期,他曾经拒绝做金钱的奴隶,对他父亲有叛逆行为。”
“你没有发现……”
“头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很礼貌地问过他。至今我还能准确地回忆起他说过的话。‘我父亲是最愚蠢的人,他是百万富翁,但却有着小店主的意识。’这个话题当时就谈到这里。我们从来没有比这一次谈话更亲近过,唯有一次他说他出生于亚历山大——莫里斯本人。那里有希腊的一个富庶殖民地。”
“这样看来真的是和德康故事完全相反的情节了?”
“我怀疑这可能是莫里斯本人在某一个时候经历过的一次诱惑,也可能是他使用他继承来的财富的一种方式。”
“我的理解也是如此。但是你刚才只讲到在克拉里奇餐馆吃饭,故事还没完呢。”
“事实证明我们的看法是正确的。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装扮成都市文化人,而不光是一个百万富翁。他问我们在剑桥学的是什么,这样他就有机会炫耀他自己所学的东西了。后来谈到当代戏剧,他对这方面的情况了如指掌。还谈了欧洲其他国家的情况。他说他正在支持巴黎的一家小型实验剧场。”她吸了一口气,“他的文化素养确实不错,也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们不知道要我们去那里干什么。最后,朱恩以她惯有的风格直截了当地提出了问题。他倒也干脆,当即宣布他是黎巴嫩一家电影公司的大股东。”她睁大了灰色的眼睛望着我。“接着他提出了要求,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她停顿了一下,“他要我们在今年夏天主演一部电影。”
“但是你们应该……”
“当时我们几乎笑出声来。我们知道他一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也是我们对他产生怀疑的根本原因。但是接着他竟提出了条件。”她仍然一脸惊讶。“我们跟他签合同的时候,每人可得一千英镑,电影拍完还有一千英镑,另外每人每月有一百英镑零花钱。当时我们恰好一点零花钱也没有。”
“天啊。他给你们钱了吗?”
“给了。合同款,还有零花钱……那封信。”她低下了头,仿佛我一定会把她看成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她只顾理顺地毯上的绒毛。“我们一直待在这里,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尼古拉斯。我们没有做什么就得到这么多钱,太荒唐了。”
“你们要拍的电影是什么内容呢?”
“说是要在希腊拍。等一下我给你解释。”她用游移不定的目光看着我,“你别以为我们就那么老实。我们并没有立即答应,跟他玩起了口是心非的把戏。可他更有心计,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我们当然不能马上做决定,我们还想做些调查,跟代理人商量一下,其实当时我们根本就没有代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