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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继续讲下去。”

“他租了一辆劳斯莱斯汽车送我们回家,让我们再考虑考虑。你知道,我们住在贝尔赛斯花园一套狭小的公寓房里,很像两个灰姑娘。他很聪明,从不给我们施加容易引起怀疑的压力。我们又和他见了两三次面,都是他带我们出去看戏听歌剧。他从不试图只请我们中的一个人独自去。我讲得很不完整,漏掉很多细节。但是你完全可以明白,他想讨你喜欢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样子。他能让你感觉到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其他人都有什么看法呢?你的朋友对这位制片人印象如何?”

“他们都认为我们应该格外小心。我们为自己找了一位代理人。他从未听说过有莫里斯这样一位制片人,也不知道贝鲁特有那样一家电影公司。但是他很快就把情况查清楚了。该公司主要为阿拉伯市场生产庸俗片,主要销往伊拉克和埃及,情况跟莫里斯跟我们说的一致。他解释说,他们想进入欧洲市场。由于税收上的原因,我们的影片将由黎巴嫩的公司独资拍摄。”

“那公司叫什么名字?”

“波利莫斯制片厂。”她一个一个字母拼给我听,“商用分类电话簿里,凡有电影公司名录的,都能找到它的名字。据我们的代理人说,该公司名声极好,也很成功。签合同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情况。”

“会不会是他已经买通了你们的代理人呢?”

她吐了一口气。“我们也怀疑过,但是我认为他没有必要这样做。我想还是钱能说明问题,他给我们的钱已经存进银行里了,这是假不了的。当然,我们也意识到这是一种冒险,也许一个人去还真危险,可是他是请我们俩一起去的。”她略带疑问地瞥了我一眼,“我讲的这一些你相信吗?”

“难道我不应该相信吗?”

“我觉得自己讲得不是很清楚。”

“你讲得很好。”

但是她又看了我一眼,仍然怀疑我对这种明显容易上当受骗的事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到了希腊又是另外一番情景。我学的是经典学,一向渴望能到希腊来。这也是对我的诱惑之一。莫里斯不断许诺,要让我们有机会看到一切。他没有食言,果然让我们看了,但是其余的日子很像一次漫长的假期。”当她知道她们所得到的报偿比我高得多的时候,又一次露出尴尬的神情。“他拥有一艘极其豪华的游艇。我们住在上面,过着公主般的生活。”

“你母亲呢?”

“莫里斯也关照到了。有一天她到伦敦来看我们,他坚持要和她见面。他以自己的绅士风度和慷慨大方使她大吃一惊。”

“她知道所发生的情况吗?”

“我们告诉她我们还在排练。我们不想让她担心。”她做了个怪相,“她总爱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搞得惊慌失措。”

“这部影片的情况呢?”

“这部影片取材于一个通俗的希腊故事,是一位叫狄奥多里蒂斯的作家写的——你听说过他吗?《三颗心》?”我摇头。“这部作品是二十年代初写的,显然从未被翻译过。它写两个英国姑娘,她们是英国驻雅典大使的女儿,但在原作中她们不是孪生姐妹,她们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到希腊的一个小岛上来度假的——”

“该不会是有一个姑娘的名字恰巧叫莉莉·蒙哥马利吧?”

“不,但请你等等。她们在小岛上遇到一位希腊作家,他是一个诗人,患有肺结核,快死了……他先后爱上了她们姐妹俩,她们也爱上了他,结局是每个人都很凄惨,这是很容易想象的事情。其实剧情也不见得就那么傻,它还是有一种当时特有的魅力的。”

“你看过这部作品吗?”

“看过,作品不长。”

我用希腊语说:“你能看得懂吗?”

她用现代希腊语回答说,她正在学习现代希腊语,尽管她知道古希腊语知识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有助于现代希腊语学习。她讲得比我更流利,语调也比我好。她镇定地看了我一眼。我以手加额,对她表示敬意。

“他还在伦敦给我们看了一个电影剧本手稿。”

“是英文的吗?”

“他说他希望能提供两种文本:希腊语和英语。同时用两种语言配音。”她稍一耸肩,“虽然这只是一次狡诈的排练,但剧本似乎还是适合于表演的。”

“但是怎——”

“请稍等。还有更多的证据。”

她在袋子里搜寻着什么,同时转过身去,和我坐了个背靠背。她取出一个皮夹子,从中拿出两张剪报。其中有一张显示两姐妹站在伦敦的一条街上,穿大衣,戴羊毛帽,笑容可掬。我一眼就认出是从什么报纸上剪下来的,但它被贴在一家剪报公司的灰色标签上:《标准晚报》一九五三年一月八日。下面有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