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意式疙瘩汤、普雷特(第5/9页)

说起来,这位林恩太太把世间所有阴暗面统统一言蔽之为“Stupid”[4]。房子设备什么的坏了找她请人维修,她每每现出伤心的样子,就意大利产品的Stupidity抱怨一通。对维修工的Stupidity也发脾气。照她说来,菲亚特是Stupid Car,邮局是Stupid office(这个我也深有同感),路上的狗是Stupid dog。不过,英国人这种人的确有点怪,我想。

米尔维奥桥市场

今天是12月22日,差不多该去购物了。25日和26日圣诞节休息,所有店铺一律关门闭户,一如日本的正月。今天若不买好那期间吃的食品,往下势必坐以待毙。

平时我们在附近的超市购物,但在想多少集中买些生鲜食品的时候,一般要到米尔维奥桥(Ponte Milvian)的蓝天市场去。米尔维奥桥是皇帝下跪乞求教皇准许修建的,乃台伯河上有名的古桥,但因经常目睹,皇帝也罢教皇也罢都顾不上理会了。

从米尔维奥桥到留有墨索里尼时期面影的弗拉米尼奥桥,沿河走去,一家挨一家排列着宛如上野[5]“糖商小街”一带那样的食品店衣帽店等店铺。蔬菜新鲜,各种各样应有尽有。所以附近的主妇大军提着大购物袋聚集到这里,各个阶层各色皮肤比肩接踵,既有穿皮衣蹬高跟鞋的阔太太,又有俨然大件垃圾的老太婆,既有菲律宾中年妇女,又有美国外交官夫人模样的人,日本太太也看见了几个。每次去市场我都心生感慨:世界上委实存在着类型繁多的主妇。

此外,离这市场不远有一家价廉味美的小餐馆,也有递出一百五十日元(一千五百里拉)即可吃上一块相当大的热气腾腾的比萨饼的站食饼屋。叫一声“米莱·廷奎(一千五百里拉)”果然切下一块一千五百里拉的,用电烤炉热了端上。出二百日元就吃得肚皮鼓鼓的。旁边还有总是给工人和士兵挤得热火朝天的廉价餐馆,男服务生的眼神和态度极端恶劣,时常有汗臭味扑鼻而来。与此同时,意大利也有能够吃到甚是少见的正统里脊肉的高雅餐馆,那里幽静,服务生态度也好,壁炉“哔哔剥剥”烧着。市场入口一家小店的站喝咖啡也浓郁可口。任何国家都一样,热闹的市场附近必有许多美味小食店,锦小路如此,筑地也如此。

我们乘公共汽车前往米尔维奥桥,先去鱼铺买大马哈鱼。大马哈鱼是进口货(地中海当然捕不上大马哈鱼),价钱决不便宜,但对我们极有利用价值。一条大马哈鱼,既可做寿司,又可盐烤,头还可以做汤。庆幸的是,买了鱼身,鱼头可以白拿,因为意大利人一般不用马哈鱼头,镰状鱼骨那么鲜美的地方也弃之不用。一公斤三千日元左右,随便买多少。去鳞、掏肠、切头,还切段分开卖。我们总买上半身。仔细看去,往往只上半身剩在那里,说不定意大利人专门买下半身。我们买了两千五百日元的大马哈鱼。

世界上任何地方的鱼铺都大同小异:一个穿长胶靴的似乎有些古怪的老伯和一个健康得不得了的老婆婆两人在鼓捣。剖了腹的鳗鱼仍然吱溜溜地跑了,老婆婆随后追去。“喂快来呀,小姐,好鲷鱼来了!”——这种欢快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相邻的鱼铺买了七条沙丁鱼、五条鱿鱼。沙丁鱼非常便宜,鱿鱼略贵,一共一千四百日元。

接下去买青菜。萝卜三根加芜青。蘑菇两公斤。西红柿、黄瓜、马铃薯、比埃达(类似京水菜的菜)、菠菜、扁豆、罗勒等等。两人双手满满抱着东西,站着喝罢咖啡,又坐公共汽车回家。如此购物累是很累,但满载而归,又都新鲜,心里十分快意。较之在米科诺斯生活那两个月的食物种类之单调,意大利——尽管是隆冬时节——简直无所不有,堪称乐园、天堂!总之蔬菜全都生机盎然。此时的赫尔辛基,人们吃的是什么呢?

回到家,当即动手准备。

我揪下蘑菇脑袋煮。老婆用尖头菜刀(这是从日本带来的)剖开大马哈鱼,肥度适中的绝好部位出来了,马上蘸酱油和芥末站在厨房里吃了起来。大口小口吃这东西的时间里,不由得想吃米饭,正好有昨天剩的冷饭,便就着这生鱼片和梅干一扫而光。那么尝尝鱿鱼如何,于是鱿鱼也切片吃了。这鱿鱼滑润润的,十分可口。刚煮好的扁豆也当咸菜“咯嘣咯嘣”吞了下去,速食大酱汤也做了……如此这般,站在厨房里就简单解决了午饭。这么吃相当够味儿。

顺便交待一下,这天的午饭菜单是:大马哈鱼和沙丁鱼寿司、梅干寿司、青芜速腌泡菜、扁豆拌梅干、烧沙丁鱼。不过这天属于例外,平日大多吃通心粉。

总之罗马市场的食物全都神气活现,尤其西红柿、菠菜和扁豆,放进嘴里简直一声脆响,“这才叫鲜菜”的芳香飒然扩展开来。这三样回到东京后一段时间里难吃得无法下咽——东京的意大利菜虽说近来好吃多了,但青菜的生鲜程度还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