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春天(第13/20页)

马克不习惯用这样的临时系统工作。他在宾夕法尼亚的农场里,起步阶段是依靠两万美元的贷款,于是他买到需要的所有设备,还建造了一个暖房。因为我害怕贷款,也因为这个完整饮食的农场事业是崭新、未经尝试的,我们一致赞同第一年这个试验阶段完全依靠我们的存款。我们的钱在耕种季节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现在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而且有时候会紧得过分。我们没有买二百五十美元的花园推车,这是农场上每天运送重物的基本工具,也是非常必要的。我现在已经无法想象,当初没有这种推车的时候,我们是怎么度过的。我们是在第二季的中期才购买的。我们没有足够的水管,这就意味着要花费我们本来很稀缺的时间,将水管拔下来,拖到另一个地方去用,或者拖着沉重的桶来回走动。而对于拼凑起来的暖房,我们估计错误,产生了糟糕的后果。幼苗长势喜人,但有一天晚上温度意外降低,早晨的时候我们发现所有的幼苗都枯萎了,柔嫩的茎叶呈现出植物冻死的深绿色。那个时候重新开始已经太晚了,我们的预算中也没有钱购买培育好的秧苗了。

我们的同行,农人贝丝·史伯夫救了我们。她几年前辞去县里推广代表的工作,她说这是上帝的旨意,告诉她去务农。她将房屋周围的小面积土地开辟成菜园和鸡舍,凭借信念、努力和固执,在当地的农夫市场中开辟出一席之地,售卖蔬菜和鸡蛋。当她听说我们的番茄冻死之后,开车来到我们的农场,卡车上装满了结实健康、生气勃勃的番茄秧苗。她说她多种了一些,这是剩下的。她知道我们没有钱,所以这些免费赠送给我们。

在我们起步那一年,这种慷慨的行动一次又一次上演。没有这些人的帮忙,我觉得我们的农场不可能挺过去。为了不让我们难为情,他们悄悄地以各种方式帮助我们。比利·希尔兹过来给我们的母牛瑞伊人工授精时,拒绝接受我们的支票。我们强塞给他时,他转过头去。“我喜欢帮助年轻的农夫起步。”他说,讨论就此结束。我知道托马斯·拉方丹以优惠的价格让我们将肉存放在他的冷藏室中,而且我怀疑我们的兽医戈德瓦塞尔先生每次都向我们少收诊费。第二年春天,我们仍然没有暖房的时候,我们北面的邻居麦克和劳里·戴维斯让我们用他们的暖房,尽管他们那年刚刚开始自己的CSA模式,我们实际上是直接的竞争对手。

贝丝·史伯夫的番茄秧苗在我们的穷人暖房中蓬勃生长,霜冻的威胁结束之后,它们上面开满了黄色的小花。从她的农场到我们农场的路上,辨别品种的标签丢失了,所以我们在田里播种的时候,诸多品种混在了一起——切片番茄和圣女果小番茄纵横交错,填料用的空心番茄紧挨着长得像桃的鲜黄色品种。我们再也没有如此美丽的番茄田,而且那一年产量颇丰,好像就连植物都在尽可能地帮助我们。

如果有人告诉你,种植蔬菜不是一种暴力行为,那绝对是胡说。犁扯断树根时发出的哑音令人憎恶,就像拳头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一样。在种植之前,我们需要将田地夷平。

犁地是耕种的初始阶段,是让土地做好耕种准备的第一步,也是最原始的一步。这需要巨大的力量,你可以想象挖出一条九英尺宽、六英尺深、十一英尺长的沟渠是什么样子。犁一英亩田就需要挖出这样的一条沟。犁的工作就是掘出土壤,翻转过来,土地的表面埋在底下。有的犁用来开垦新土,有的专门对付硬茬、山地、黏土、淤泥和沙地。最简单的马拉犁单底步犁,一块沉重的尖钢板,后面带有扶手,前面有U形钩环,用来套马。如果步犁制作精良、调整得当,役马健康结实、训练良好,犁地将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犁在土壤上穿行,犁沟在你身后展开,就像长长的黑色浪涛。我们的第一个犁是谢普·希尔兹借给我们的老古董,是他在他谷仓的后面找到的。犁的上面生了锈,扶手已经裂开,犁头,也就是翻动土壤的弯曲金属片,已经严重破损。犁上没有了犁刀,也就是安装在犁头之前用来劈开草皮的尖刀。我们第一次使用这个怪物,就不幸遭遇了失败。

自从枫糖季节结束之后,山姆和希尔弗已经三个星期没有干重活儿了。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在吃谷物和牧草刚刚长出来的绿芽,这为他们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就好像幼儿园儿童吃了太多蛋糕时那样。我们把长相丑陋的犁放在我们的平底橇上,然后出发去农场的后面。这里有十公顷的土地,土壤松软,去年租给了另一个农夫种植玉米。我们那年没打算使用这片地,我们觉得,在试图为种植蔬菜而劈开田地里的草皮之前,这片地倒是个练习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