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南海诸岛纪行(第4/12页)

原来礁脉的通道就在那里,那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现在我们终于看清楚整个村庄就在树干中间。可是此时日影已西斜,在四周拖着长长的影子。

独木舟上的两个人在拼命挥手。我们赶紧挥手作答,于是他们加快了速度。这是一条波利尼西亚式的装着托桨叉的小船。两个身着背心的棕色人脸朝前坐着划桨。现在言语障碍很快就会出现了。木筏上只有我在法图希瓦岛住过,还能记得几句马克萨斯斯语,不过我返回北欧之后一直没机会练习,因此就把这种非常难学的波利尼西亚语言给忘记了。

当独木舟撞到木筏,两人跳上来的时候,我们松了一口气,因为其中一人笑容满面地伸出棕色的手用英语大声说道:“晚安!”

“晚安,”我非常吃惊,“你会讲英语?”

这人咧开嘴笑着点了点头。

“晚安,”他说,“晚安。”

原来他会的英文单词仅止于此,可就凭这两个字就令他身旁的朋友大为逊色,那人只是站在背后咧着嘴笑,非常敬仰地望着他这位颇有历练的朋友。

“昂加陶?”我指着岛屿问道。

“昂加陶。”那人点头肯定地说。

埃里克得意非凡地点了点头。他说对了,我们所在之处与他观测太阳得出的结论一致。

“麦麦希由塔。”我试探着说。

根据我从法图希瓦岛上学来的知识,这句话大致意思应该是“想上岸”。

他们二人同时指了指暗礁当中那个看不见的渡口,于是我们扳过桨,决定去碰碰运气。

就在这个时候,岛上刮过来一阵强劲的风。环礁湖的上空飘浮着一小团白云。这股强风大有要把我们从礁脉旁边吹走之意。我们很清楚,导向桨没法使木筏拐大弯,而拐小弯又进不了礁岩的开口。想探探海底,可锚绳又不够长。无奈之中我们只好求助于划桨,并且要在风把我们刮走以前立刻行动。我们迅速落下帆,每个同伴都手拿一支大桨。

我本想给两个土著一人一支桨,他们正站着品尝我们的香烟,不过他们只是用力摇着头,指了指前方的航道,露出一副茫然无知的神情。我打手势说明大伙都必须划,并一再重复“想上岸”这几个字。后来其中有个比较高明一点的人弯下腰,用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摇把的动作,口中说:“噗……”

毫无疑问地显然是让我们发动引擎。他们可能还以为自己是在一艘载着大量货物的船的甲板上。我们带他们到筏尾,让他们伸手摸了一圆木的底部,好令他们明白我们没有螺旋桨,他们惊愕不已,掐灭了烟头,一屁股坐在了我们中间的木筏边上,木筏的外缘海边都坐了四个人,一齐把桨伸到水中。此刻太阳在海岬那边急速沉入海中,从岛上吹来的阵风更加猛烈了。我们划了一阵,却发现连一英寸都没前进。土著有些惊恐,跳上独木舟划走了。夜幕降临了,我们重新又变得孤零零的,我们死命划着桨以免被吹到外海去。

当夜色完全笼罩时,礁脉后面颠簸着划过来四只独木舟,不久,木筏上来了一群波利尼西亚人,都想伸手要香烟。木筏上有了这群熟知当地情况的人危险就排除了。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返回海上消失无踪,当天夜里我们定能登岸。

我们赶紧把“康铁基”号的头与所有的独木舟紧紧拴牢,四艘带托桨叉的坚固的独木舟在木筏前面如同狗套车似的呈扇开了散开。克那特跳上橡皮艇,在独木舟中间找了个类似于驾辕狗的位置,我们其余的人拿着木桨在“康铁基”号最外缘的两根圆木上摆好位置。就这样我们与始终都从背后吹来的风展开第一次搏斗。

克那特的冒险

月亮初升,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且风势强劲。岸上的村民点燃篝火引领我们穿过礁岸开口的方向。我们周围礁脉的轰鸣声在黑夜里像是永不停息的瀑布在怒吼,并且这种声音变得越来越响。

我们已看不见前面拖着我们的独木舟,但是能听到他们用波利尼西亚语扯着嗓子唱着令人鼓舞的战歌。我们还能听到克那特与他们在一起,因为一旦波利尼西亚歌声沉寂时,就能听到在波利尼西亚人的合声伴唱中克那特唱的挪威民歌的孤独声音。我们木筏的人又插进一首“汤姆•布朗的乖乖鼻子上有一个雀斑”,于是这场混唱便达到了高潮,白人与棕色的人边唱边笑,拼命划着桨。

我们的心情好极了。九十七天啊。九十七天就来到了波利尼西亚。今晚村里定会有一顿盛宴。当地土人欢呼着,大声地喊叫着。每年昂加陶就来一次从塔希提来取椰干的船。所以当天晚上围着篝火必定有一席盛宴。

但是狂风却不停地在怒号。我们已累得四肢酸软,浑身无一处不痛,然而总算没有往后退。可是我们离那堆篝火还是如此遥远,暗礁处的轰鸣声依旧。歌声渐渐低了下去。四周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几个人划船的力量实在太小,并且体力已全部耗尽。篝火一动也不动,只有当我们随着波涛起伏时它才上下跳动。三个钟头过去了,现在已是晚上九点。我们渐渐往后倒退。大伙都累坏了。